“妾身是來負荊請罪的,本也隻想著懲治賤奴,卻害得大小姐如此,妾身實在惶恐,老爺…” 負荊請罪? 沈君茹和佟嬤嬤都沒想到雲姨娘非但乾脆認錯,還來負荊請罪這一出。 認錯態度積極,就算是沈老爺本有怒氣,見著她服軟了的態度,怒火也該消了大半。 “妾身實在知錯了,請老爺責罰。” “我問你,誰叫你來插手茹姐兒院裡的事的?” 好在沈老爺也不是好糊弄的,怎可能被這三言兩語的認錯就糊弄了去?沉聲問道。 其實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沈君茹輕咳了幾聲,瞧著女兒那虛弱蒼白的模樣,總是要給她些交代的。 一想起女兒說自己“孤苦伶仃”和提起“母親不在了”時的落寞淒楚模樣,沈老爺就一陣揪心。 “妾身是知道大小姐向來仁慈,舍不得責罰那幾個犯了事的奴婢,妾身擔心不給她們點教訓,日後要是欺負到大小姐的頭上可如何是好?畢竟她們在危難之時棄大小姐於不顧,獨自逃亡。二來,刁奴不罰,日後這府裡的下人有樣學樣,都不將主子放在眼裡,那我沈府的規矩還如何立…” 雲姨娘說的頭頭是道,連沈老爺都要被她說動了。 沈君茹見狀不對,與佟嬤嬤互換了一個眼神,捏著蘿帕捂著唇.瓣輕咳了幾聲。 隻聽佟嬤嬤說道。 “前兒晚上老奴就罰了幾個丫頭,扣了三個月的俸錢,隻是這是我淩波院的事,未與旁人說道,姨太太卻帶人闖入,不由分說便壓了三個奴婢,將其中一個打的屁.股開花,血肉模糊,不知姨太太這是要責罰刁奴還是故意來打老奴的臉?” “丫鬟管教不善是老奴之責,卻是可憐了小姐,本就身子不舒坦,還得眼瞧著自小玩伴被人打的半死不活,這才氣兒不順,吐血昏厥。” 佟嬤嬤的一番提醒叫沈老爺那降下去的怒焰瞬間又高漲了幾分,冷哼一聲,指著楚楚可憐的雲姨娘,哼道。 “雲娘,這事你如何解釋?” 雲姨娘倒是認錯的乾脆,直接俯下了身子,說道。 “是妾身的錯,妾身太過擔心大小姐已至做出了出閣之事,隻是萬沒想到會傷了大小姐心神,妾萬死難償,求老爺責罰妾吧。” 說著,雲姨娘便抹著淚兒,梨花帶雨了起來,單薄的肩膀跪在那兒一抖一抖的縮成一團,倒也是個慣會抓男人憐憫心的,否則也不可能獨得沈老爺恩寵這麼多年。 瞧著沈老爺動搖為難的樣子,沈君茹說不失望那是假的,隻是自己也明白,沈老爺跟雲姨娘多年感情,並不是這一兩件事就能撼動的,今兒她想要的也不是一舉絆倒雲姨娘,畢竟她也有些手段。 “看來姨娘也是好心辦壞事,隻是以後我院子裡有佟嬤嬤幫襯管教著丫頭,以後就不勞姨娘費心了。” “哼,虧得茹姐兒幫你說好話,如何責罰你都是輕的,行了,日後君茹院裡的任何事你都不許再插手。” “妾身明白,妾謝老爺恩赦,謝大小姐仁善不計,這份恩德,妾定當謹記於心。” 不得不說,雲姨娘確實是一個懂得審時度勢,能屈能伸的。 白日裡囂張的不行,現在在沈老爺麵前慫成了一團,哪怕是沈君茹的苦肉計也被她這一番負荊請罪輕易給化解了去。 不過好在,沈老爺發了話,以後淩波院裡的任何事,雲姨娘都不能再插手,自己又在沈老爺麵前落了個仁善,不與姨娘計較的和睦印象。 而雲姨娘今日這一遭,沈老爺雖一時心軟小懲大誡了,但難保以後再出什麼事,沈老爺不會想起今日對沈君茹的委屈,不會想起雲姨娘的跋扈! “誰不知道大小姐良善,便個個都還欺負她。若是夫人還在,瞧著你這模樣,定要心疼死了。” 佟嬤嬤的話又將沈老爺那快軟了的心又刺的硬了幾分。 沈老爺在官場上倒是個雷厲風行的,偏碰到這些後院之事嘗嘗束手無策,手心手背都是肉,左右為難。 瞧著沈君茹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想起她先前說的“不敢委屈”之言,她哪裡是不委屈的啊。 哼!幾句口頭懲罰哪裡夠?他的女兒可受了這麼大的折磨。 “念在你也是好心,雖辦了錯事,但茹姐兒也為你求了情,這次,大懲可避,小罰難饒,就罰你禁足一月,扣三個月月俸。” 那該死的老婆子,本來都沒事了,一句話便又叫她生生的受了罰,罰的雖不重,但那是老爺子為了沈君茹罰的她,叫下麵的人曉得了還不知道要如何在背後笑她,往後更是以沈君茹為尊而輕賤她與凝姐兒。 在這府裡的榮辱,還不都係在沈尚書令一人身上! 罷了,待凝姐兒入了太子府,自己成了正室夫人,有的是機會討回來! “妾身叩謝老爺,禁足這一個月裡,妾身定日日抄寫經文為老爺和大小姐祈福。” 沈老爺揮了揮手,道。 “去吧去吧。” 雲姨娘又是一叩,而後才立起了身子,款款而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微頓腳步,偏頭瞧了沈老爺一眼,那一眼,含情脈脈,還似帶了幾分委屈,這是她從進門以來瞧的沈老爺唯一一眼,燭火瑩瑩,麵容清麗,在沈老爺眼裡,說是回眸百媚也不為過。 待雲姨娘離開之後,沈老爺才替沈君茹掖了掖被角,說道。 “你是個懂事的,今日.你的大度仁善叫為父欣喜,好生休息吧,莫要叫為父擔心。” “是,君茹一定聽從大夫尊囑,好好調養身體,不叫父親擔心。” “你明白就好,為父還有公務要處理。” “君茹就不送爹爹了,爹爹也要保重身體,莫要太勞累了。” “恩。” 父女兩稍稍寒暄了兩句,沈老爺便離開了淩波院。 夜色已暗,如墨的夜空中綴著繁星點點。 “老爺,去書房還是回青鬆院?” 身側掌燈管事問道。 沈老爺瞧著蜿蜒小路,微凝神一會,腦子裡卻滿是那雙淒楚可憐的水眸,隨即邁了步子,說道。 “去薔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