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掛掉了電話，朝陸燃的方向擺了擺手。
陸燃手上的動作一頓。
喻夏身上的校服有些大，被風吹得鼓起來。
她隨手將吹亂的頭發，挽在耳後，一直朝陸燃招著手。
陸燃腳步停了一瞬，立即朝喻夏走了過去。
陸燃撐著傘，離手機店還差幾步的時候，喻夏從店裡跑了出來。
她小跑到陸燃的傘下，抬頭看陸燃。
喻夏的睫毛上沾著雨水，看上去濕漉漉的，襯得眼睛乾淨如水。
喻夏看到陸燃渾身濕透，發梢還在滴著水，不由皺了皺眉。
“你趕緊回家吧，會感冒的。”
沙沙雨水落在傘麵上，顯得有些吵鬨。
喻夏的聲音輕，好像是落在雨裡。
陸燃把傘往喻夏那邊一傾，雨水從傘上滑落，落在他的肩膀上，濕了一大片。
陸燃沒答應：“我先送你回家。”
喻夏歎了一口氣，她知道陸燃性子堅持，隻能順著他的意思。
陸燃和喻夏走到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一路往前駛去，到了喻夏住著的小區門口。
喻夏推開車門，風卷著雨水，吹到了她的臉上，是夜晚的冰涼。
喻夏的手裡還握著傘。
喻夏撐著傘，站在雨裡，車門還沒合上。
喻夏彎下身，側頭看著陸燃：“趕緊回家，記得要吃藥。”
沒等陸燃回答，喻夏把傘一收，往車座一放，迅速關上了車門。
喻夏生怕陸燃會追出來，頭也不回地跑了。
陸燃拿起那把傘。
他忍不住失笑。
小班長關心人的樣子，真是可愛到犯規了。
……
陸燃回到家裡。沈姨看見陸燃，笑著說：“回來了。”
陸燃點頭：“嗯。”
沈姨：“剛才有個女生來這裡找過你。”陸燃抬眼看她。
“那個女生人長得漂亮，脾氣也很好。”沈姨對喻夏印象很好。
聽到沈姨的話，陸燃牽了牽嘴角。
沈姨又說：“她帶了作業給你，還留了號碼，讓你回家打電話給她。”
陸燃看向桌上，左側放著幾個本子。
他的視線移向右側，那裡放著一張紙條。
他抬腳往桌邊走去。
陸燃低頭，拿起那張紙條，目光垂了下去。
上麵寫著幾個字。
“這是我的手機號，18xxxxxxxxx。”
下一行是兩個字，喻夏。
陸燃垂眼看著，目光十分專注，眼睛一眨不眨。
他似乎能想到喻夏當時寫紙條的模樣。
她趴在桌上，馬尾垂在肩上，拿起筆認真地寫下自己的號碼和姓名。
喻夏身子小小的，做事卻很執著。
半晌，陸燃的嘴角微微揚了揚。
陸燃存下喻夏的手機號。
在加備注的時候，他頓了幾秒。
過了一會，陸燃修長的手指按著鍵盤，輸入幾個字。
“小班長。”
陸燃想起喻夏的話，發了一條信息給她。
“小班長，我到家了。”
過了幾分鐘，喻夏回了一句。
“嗯。”
陸燃一直注意著手機的信息。
過了一會，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
陸燃垂頭看去，是喻夏發過來的。
“你感冒藥吃了嗎？還有，要記得多喝水。”
陸燃認真看著，低低笑了。
他抬起手，輸入幾個字：“都聽你的。”
陸燃正準備起身，這時，手機震動了幾下。陸燃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來電信息，是裴卿打來的。
他重新坐到沙發上，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隨意地搭在沙發上，整個人漫不經心地靠在那裡。
“什麼事？”
裴卿聲音有些焦急：“陸燃，沈老師說你這次月考考得很差。”
陸燃成績一向很好，這是她第一次接到班主任的電話，說陸燃這次月考退步了太多，問她到底是什麼原因。
她一下子急了，忙完手上的工作就打電話過來了。
陸燃嗤地笑了一聲，把頭偏到一邊，神情淡淡的。
見陸燃沒回答，裴卿聲音重了幾分：“我在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
陸燃諷刺地說了一句：“你現在想到關心我了？”
裴卿怔了幾秒，隨即沉默了。
陸燃小的時候，她和陸父忙於生意，很少關心他。
等到她意識到這一點時，陸燃與他們的關係已經很遠了，感情非常淡漠。
她也想彌補，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電話裡是安靜的沉默。
陸燃扯了扯嘴角，有些嘲諷。
他瞥了一眼桌上，忽然直起身子，身子往前傾了傾，越過桌子，拿起了桌上的紙條。
陸燃的手指拿著紙條，視線掃過上麵，眯了眯眼。
上麵是喻夏的字跡，清麗秀氣。
陸燃的嘴角不自覺彎了彎。
這時，電話裡響起裴卿的聲音，她的語氣緩和了一點：“阿燃，小時候是我們的不對。”
“你不聽我的話不要緊，但你現在和喻夏是同桌，和她的關係總不要太僵。”
裴卿繼續說道：“喻夏成績好，脾氣也好，你有不會的多問她，她會幫你的。”
陸燃沉默地聽著，他落下一句：“這是我的事。”然後，他就把電話掛了。
……
周一下午。
上課鈴響了，最後兩節是自修課。月考剛考完，大家都在摘錯題，班裡不時響起討論聲。
喻夏早就整理好自己的錯題了。
她想起之前班主任的話。
“陸燃成績退步了很多，有時間的話，你多幫幫他。他不會的題目你多講幾遍。”
喻夏想了想，轉頭看著陸燃：“你把這次月考的試卷都拿過來吧。”
她先看看哪幾門功課陸燃比較薄弱，再決定怎麼分析。
陸燃一隻手沒移，依舊懶洋洋地搭在椅背上。另一隻手從抽屜裡摸出幾張卷子，放到喻夏桌上。
喻夏拿起卷子，低頭仔細看。越看下去，她的眉頭皺得越緊。
這些卷子老師已經分析過了。可是錯誤的答案依舊寫在上麵，沒有任何修改的痕跡。
喻夏輕聲問：“老師講卷子的時候，你沒聽嗎？”
陸燃揚了揚眉。
這些卷子發下來以後，他除了剛開始瞄了一眼分數，確定自己考差後，就直接塞到抽屜裡，看都懶得再看一眼。
陸燃緩緩開口：“他們講得我聽不懂。”
他盯著喻夏，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所以才要小班長教啊。”
喻夏默默歎了一口氣，低頭繼續看卷子。
每門科目陸燃考得都不理想，就連平時一向拿滿分的物理化學，陸燃都隻是勉強及格。
喻夏抿了抿唇，抽出物理卷子，攤開放在桌上：“我先給你分析物理試卷。”
她講了幾句，抬頭看了一眼，才發現陸燃坐得有些遠。
喻夏想了想，這樣陸燃可能看不清自己的筆記。
她很自然地說了一句：“陸燃，你坐過來一點。”
陸燃愣了幾秒，他的嘴角微微翹了翹，似笑非笑：“你確定？”
喻夏沒意識到這句話有什麼不對，她見陸燃沒有動作，催了一句：“你快點啊。”
陸燃慢悠悠哦了一聲。
他站起身，把椅子一拉，刺啦一聲。
陸燃坐回椅子，他和喻夏的距離頓時近了很多。
陸燃身子一傾，手肘放在膝蓋上，他靠近喻夏，語調緩緩拉長。
“這樣夠近了嗎？小班長。”
他聲線有些低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喻夏的注意力一心放在給陸燃講題上，她沒發現陸燃的話有些奇怪。
見陸燃坐好了，喻夏收回視線，重新開始講題。
喻夏輕軟的聲線響起：“你看，這道題你前麵都是對的，隻有最後一步出錯了，以後要仔細一點。”
“還有這道題……”
她的聲音緩慢輕細，十分耐心。
陸燃手撐著頭，頭微微歪著，視線一瞬不瞬地盯著喻夏。
喻夏說什麼他都沒聽清，他隨意嗯了一聲，目光掃都沒掃過卷子。
一直落在喻夏身上。
喻夏講得很認真，目光注視著卷子。講話的時候，聲音輕輕的。
她垂著頭，脖頸雪白纖細，烏黑的頭發細細軟軟。
身上似乎還帶著一股清香。
陸燃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癢。
喻夏一直看著陸燃的卷子。
她發現陸燃幾乎都避開了正確答案，就像這幾道多選題，正確答案是AD，陸燃選了BC。
喻夏一本正經地說：“這個知識點在第56麵。”
她一邊說著，一邊翻開書，翻到了那一麵。
陸燃沒有說話，依舊靜靜地看著喻夏。
喻夏看了一眼陸燃，他就這麼悠哉地靠在椅背上，手絲毫沒有動的意思。
她好脾氣地催了一句：“你摘啊。”
陸燃這才收回視線。
他從抽屜裡摸出物理書，放到桌上，物理書十分嶄新。一看就知道很少被人翻過。
喻夏拿起陸燃的書，看了看，發現裡麵一點筆記都沒有。
喻夏眉頭微皺：“你平時都不摘筆記的嗎？”
剛說完這句話，她頓了一下。她想起陸燃上課從來都不聽的。
喻夏看著陸燃，認真地說：“以後重點還是要記一下。”
陸燃看了喻夏一會。然後，他拿起筆，乖乖把剛才喻夏講的內容摘在書上。
空白的書本上，頭一次留下了字跡。
喻夏看著，輕輕地笑了。
接下來，喻夏繼續給陸燃講題。每講到一個知識點，陸燃都會摘筆記。
在喻夏的眼裡，陸燃聽得倒是很認真。
分析完試卷，喻夏看著陸燃，有些奇怪：“我還是有些想不通，你的成績怎麼退步了這麼多？”
這些題對陸燃來說，應該很簡單才對。
陸燃沉默了一會。
他垂著頭，壓低了聲音，神色看不清楚：“我被停了一周的課，回來後又沒怎麼聽。”
聽上去有些委屈。
喻夏靜靜聽著。
陸燃抬眼，黑色的眸子看著喻夏。
低啞的聲線緩緩響起：“要不你做我的小家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