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當之無愧的天才, 陸雨清擅長的東西有很多,比如數學比如物理比如化學, 相對的, 他不擅長的東西實在算不上多。
作文算一個, 做飯可以算另一個。
很多人都不解他為什麼會不擅長寫作文,以他的推理能力, 推斷出正確的作文主題本應是件十分容易的事。
但現實卻是陸雨清一通分析然後離題萬裡, 即使看到正確答案依舊覺得答案十分不科學不合邏輯。漸漸的他也隻能放棄掙紮, 接受了這一現實。
至於做飯, 陸雨清不擅長做飯的原因很簡單,他是一個做事情追求精確的數據的人, 看著菜譜裡的“鹽少許糖少許”他就覺得頭痛, 因為他實在不清楚多少克才能叫做少許。
但是他之前幾年都孤身一人居住, 又沒錢叫外賣,所以隻能硬著頭皮學習炒菜,最終通過多次實踐, 得到了一份各種用料精確到克的菜譜。
這份菜譜裡沒有幾道菜, 並且因為對用料的分量嚴加控製, 使得菜的口感百年如一日,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驚喜感,不過陸雨清本就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 對於這一問題並不在意。
而現在, 在太白大學新生的第一節課上, 陸雨清遇到了曾經在做菜時麵臨的問題——秘籍看上去十分詳儘, 但沒有解決他關於具體數據的疑惑。
陸雨清認為,這樣一份秘籍算不上做到了標準化。
心中困惑的陸雨清直接向玄冥提出了問題,沒有精確數據的世界讓人茫然,他難以相信他的同學們能按照這份含混不清的秘籍進行冥想。
然後他卻看到玄冥震驚地看著他,似乎因為他的問題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回神,驚訝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多少毫升的氣以什麼比例分成兩脈?”
陸雨清點頭。
玄冥麵色恍惚道:“理科生的世界我不懂,這難道不是憑借感覺來確定的東西嗎?”
陸雨清神色困惑,問道:“感覺?”
陸雨清對於感覺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向來缺乏認知,他認真地想了想,又問道:“什麼感覺?怎樣的感覺意味著你當時的狀態是正確的?”
玄冥撓頭道:“呃,當比例正確的時候,天啦嚕我之前從沒想過比例這個概念,啊言歸正傳,比例正確時你會突然覺得身心舒暢福臨心至,就是這種感覺。”
陸雨清似懂非懂,決定試試按照玄冥說的做,看看自己能不能感受到所謂的福臨心至。
恰在此時,兩人的交流吸引了顧鵬之的注意,他猜測是有人心懷困惑,而他作為老師有解惑的責任,於是問道:“陸雨清同學、玄冥同學,你們在談什麼?”
玄冥神色一亮,道:“小陸你先彆試,顧教授說不定有什麼辦法呢!”
然後他提高聲音叫道:“顧教授,我有個問題不太明白,你能幫我解惑嗎?”
顧鵬之點頭走到兩人身旁,問道:“怎麼了?”
陸雨清將自己的問題重複了一遍,起初顧鵬之還在驚訝竟然是陸雨清有所不解,很快他卻露出恍然的神色,拍掌道:“啊!是我忘了。剛發下來的秘籍是文科版本,還有另一版理科版本。”
玄冥驚駭道:“秘籍還分文理?”
顧鵬之嚴肅地答道:“當然!這是為了照顧采用不同思維方式的學生。”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願意采用理科版本的學生太少了,每過幾年才會出現一個,所以我忘記了給你們理科版秘籍,是我疏忽了。”
很快顧鵬之就發下了理科版本的秘籍,陸雨清翻閱片刻後頓時滿意,這一版解釋了他方才困惑的所有問題,在他看來遠比之前的版本清楚得多。
除陸雨清外的所有人卻在翻看兩頁後立即合上,甚至有人直接將書退還給顧鵬之,然後低聲嘟囔道:“居然詳細到每一個數據,太有病了吧!誰會用這種書啊!”
陸雨清暗自搖頭,心中暗道這些人竟然不需要詳細到每一個數據,做事情真是太低效了。
陸雨清將書翻到最前麵一頁,看著幾位編寫者的名字,終於感覺到還有人能理解他,等看到副主編一欄某一個名字時他卻突然一愣,微微挑眉。
站在他身旁的顧鵬之覺察到他的視線,跟著看過去,然後了然道:“你是在驚訝裴遠竟然是編者吧?”
陸雨清承認道:“我不太理解裴副校長作為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怎麼能成為副主編。”
顧鵬之解答道:“他是上上個用理科版秘籍的學生,在學習過程中他發現了書中幾個錯誤,對錯誤部分重新進行了編寫,所以是副主編。”
陸雨清點頭道謝,他被劉海遮蔽的雙眼突然目光一變,不再隻有無波無瀾的平靜,他的眼神陡然銳利,眉峰微微挑起,這是他在遇到十分有趣又有挑戰性的問題時才會露出的表情。
陸雨清深深地覺得,指出書中錯誤成為編者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他看著副主編一欄裴遠的名字,在心中重複了一遍還好有人能理解他,然後露出一個極淡、卻發自心底的笑容。
之後的冥想進行得一切順利,兩節冥想課很快過去,陸雨清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變化,但他自信自己的方式不會錯,沒有必要急於一時。
之後的課程是兩節英語和四節連排高數,玄冥對此十分不滿,憤憤道:“周一本來就夠讓人不高興了,居然還碰到英語和高數,這不是不高興的三倍而是不高興的三次方啊啊啊啊!”
聽到這話,兩人周圍響起一陣嘈雜的交談聲,周圍同學們都懨懨地跟著吐槽,全都神色不善麵帶不滿。
陸雨清對此卻接受良好,他甚至自恃自己對這兩門學科已經掌握,在聽課時依舊一心二用,繼續進行著冥想。
到傍晚時陸雨清突然覺察到了冥想一天帶來的益處,往常他連續一心二用會導致大腦疲憊,如今連續一心二用一整天,卻絲毫沒有不適,這一發現讓陸雨清心情十分不錯。
次日,大一新生們終於接觸到修真界獨有的幾門課程,上午三四節是修真史大課,大一新生全部八個班級一起上課,老師主要講述修真界發展曆史,幾大家族都被特意提及。
讓所有人都驚訝的是,這門大家都認為應該枯燥乏味的課程其實趣味十足,老師似乎是個說書愛好者,將曆史事件編成評書對新生們講述,邊講邊把一把折扇搖得飛快,時間不知不覺就過了一節課,課間時分眾人還覺得戀戀不舍。
第二節課又出現了些意外情況,老師早就知道這一屆新生有鬼目族族長,特意將玄冥叫起來回答問題,偏偏玄冥自己也是個話癆,成功把老師的評書改成了雙口相聲,一唱一和談得儘興。
午間休息時間玄冥依舊戀戀不舍,甚至與老師互相加了聯係方式,才同陸雨清一起去食堂。
太白大學的食堂裝修十分精美,生活區與教學區各開有一間,兩邊的食堂都囊括了全國大大小小十幾個菜係的菜品,並且價格便宜。
陸雨清過去雖然不重視口腹之欲,連自己千篇一律味道從沒有變化的幾道菜也能連吃幾年,但他並不是味覺失常,在嘗到太白大學的食堂後,他在心中默默嫌棄了自己的手藝。
用餐完畢就開始了下午的學習,下午共有兩門課程:法陣與丹藥,陸雨清與玄冥對這兩門課都心懷重視,因為它們剛好分彆由裴家人與李家人授課。玄冥與陸雨清已經難以避免地參與進修真界各大家族的爭奪中,對於由這些家族負責的課程自然十分敏感。
下午一二節是法陣課,陸雨清坐在法陣課專屬教室內環顧四周,這是一間十分寬敞的教室,學生們兩兩分組,坐在法陣繪製台前等待教授到來。
教授將時間卡得剛好,他在講台站定時上課鈴聲剛好響起,整個班級安靜下來,看著講台上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的老人,裴教授和藹一笑,對大家道:“同學們好。”
陸雨清發現他身上那種親和力與裴遠幾乎如出一轍,裴家的人不論大小似乎都溫和謙遜,讓人看到就會生出好感。
裴教授是裴遠爺爺輩的人,但作為修真界成員遠不到垂垂老矣的年紀,他的思維依舊十分活躍,身體也很硬朗,在講課時他習慣在教室內來回走動,陸雨清注意到他似乎頻繁地走到自己身邊。
下課時分,他的猜想終於得以證實,裴教授走到他身邊站定,慈祥地笑眯眯地看著他道:“你就是陸雨清吧?”
陸雨清心中一怔,麵上卻沒有絲毫體現,他平靜地答道:“是的。”
裴教授像是在抽測學生一般,向陸雨清提了個課上講過的問題,陸雨清雖然一心二用在進行冥想,但並不妨礙他複述上課時裴教授講的話。
聽到他的回答,裴教授很滿意地點點頭道:“答得不錯,是個好孩子啊。”
陸雨清沉默地看著他。
裴教授笑道:“那天聽到小遠談起你,我就想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錯,果然是個好孩子。”
小遠?裴遠?
陸雨清又一愣,這一次他沒能掩蓋自己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