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雨清麵無表情地看向李啟空, 他是個尊重知識尊重教師的人,隻是現在作為教師的李啟空主動向他宣戰,陸雨清自然也不會退縮。
陸雨清坐直身子,心中已經準備好反駁的說辭, 卻突然感覺到一隻手拉住他的手臂, 他微微一怔扭頭看去,就看到玄冥站起身,他難得的不再嬉皮笑臉,而是沉著臉與李啟空對視。
玄冥嘴唇微動,用口型道:“我來。”
然後不等陸雨清作答,他就擺出鬼目族族長的架子, 對李啟空緩緩道:“李助教看錯了吧, 方才是我在拉著小陸與他聊天,你怎麼反而指責小陸呢?”
李啟空神色陰鬱, 他當然知道玄冥所說屬實, 他看到了陸雨清與玄冥交談的全部過程,而在上課鈴響起、玄冥依舊沒有停下時,他已經心生一計。
他原本的計劃是指鹿為馬尋釁滋事,反正在丹藥教室裡他才是說了算的那個人, 陸雨清一個學生根本無法反駁老師的指責, 但他沒想到自己碰到了釘子。
玄冥是鬼目族的族長, 而李家與鬼目族是盟友, 即使他與陸雨清關係不錯, 也不應該站在外人那一邊指責盟友, 因此李啟空沒有想過玄冥會站出來,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
與此同時,陸雨清也微微蹙眉,玄冥一席話直接損傷了與盟友的關係,也不知他要如何與長老會交代,思索片刻後陸雨清終於了然,拉攏自己也是長老會的命令,玄冥完全可以借此搪塞過去。
玄冥正是這麼準備的,因此他絲毫不顧李啟空的麵子,繼續道:“李助教如果看錯了,那最好與小陸道個歉,畢竟即使是老師,也不能讓人經受這樣的無妄之災啊。”
李啟空已經回過神來,想到李家雖然與鬼目族是盟友,但因為實力較弱,實則有求於鬼目族,絕對不能招惹玄冥,他本就陰鬱的表情愈發的陰沉。
隻是儘管有求於人,聽從玄冥的話向陸雨清道歉卻也絕不可能,李啟空隻能退一步指責道:“玄冥同學,上課的時候說話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吧,至於陸雨清同學,他明知道已經上課卻不製止你,難道就沒有錯?”
李啟空無疑已經開始強詞奪理。
玄冥麵無表情地看著李啟空良久,終於從容一笑,道:“李助教,我承認上課的時候說話不對,不過在我話音落下時鈴聲才剛剛響起,小陸如果真的按照你說的製止我,豈不是反而在上課時間說話?隻怕你更要指責他了吧?”
玄冥語調帶了些諷刺:“說到底,小陸在這件事上唯一的失誤就是沒掐著秒表看究竟哪一秒響鈴,好提前提醒我閉嘴,不過你不覺得這樣的指責很可笑嗎?”
李啟明眯了眯眼睛,他看出來玄冥鐵了心要維護陸雨清,也已經猜出這意味著鬼目族準備拉攏陸雨清,想到如果事成,陸雨清也會加入己方陣營,他撇了撇嘴,強自壓下心中的不悅,沒做聲。
玄冥卻不肯輕易放過他,又道:“李助教,如果你想懲罰我,我倒是沒有什麼話可說。”
李啟空自然不會因為這樣一點小事就去懲罰盟友家族的族長,但他同樣不能一言不發,否則隻會顯得他欺軟怕硬,隻敢指責剛進入修真界的學生而不敢惹大家族的成員。
李啟空一時間騎虎難下,良久才道:“玄冥同學,你以後要多注意尊重老師。”
不光不能在課堂上說話,如果能不頂撞老師為彆人打抱不平就更好了。
這話根本稱不上責罵,最多算是規勸,玄冥笑了笑,很虛心地點頭接受道:“是,我記住李助教的話了,以後我會注意。”
李啟空歎了口氣,由玄冥的態度看,對方還是給了他和李家一個麵子,而他經過方才的事,也已經牢牢記住了以後不能再針對陸雨清。
所有人都以為這件原本不值一提、卻莫名其妙地討論許久的事終於要告一段落,玄冥卻微笑著繼續道:“我之前沒想到李助教對學生要求這麼嚴格,是我的不是,畢竟彆的老師都要在鈴聲落下後才宣布上課,我對此習慣了,沒想到在丹藥課鈴聲響起就意味著上課。”
李啟空心中有些惱怒,玄冥表麵上在向他承認錯誤,實際上卻暗指他規矩過於嚴苛,甚至在諷刺他借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刁難人,他視線轉了半圈,思考著要怎麼體麵地回複。
一直旁觀的李放卻終於忍不住,語調嘲諷道:“錯了就是錯了,哪有這麼多沒想到的,你就不能乖乖承認?”
李啟空狠狠皺眉,瞪了李放一眼,隻是李放此時正扭頭看玄冥與陸雨清,對此毫無所知。
李啟空在心中責罵了一聲“魯莽”,李放全然不顧玄冥的背景也不考慮家族的需要,讓他十分不滿。
玄冥被李放指責,卻笑得更開心了,他看著李放,卻對李啟空道:“我本來覺得是李家家教嚴格,李助教才會嚴於律人律己,沒想到李放卻突然跳了出來。李助教,現在真正在擾亂課堂秩序打斷彆人說話的可是你們家的人,你可不能因為和他的關係就放鬆要求啊。”
李啟空心中暗惱,對李放道:“閉嘴!”
李放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李啟空,這個人是他父親的影子與幕僚,但終歸沒有能上得了台麵的身份,他沒有想過這個一直陰鬱沉默的人竟然會嗬斥他,還是在全班人包括陸雨清麵前!
但他終歸不敢違抗長輩,乖乖地閉上了嘴。
李啟空這才滿意了些許,他麵色嚴肅,試圖維護自己作為老師的形象道:“我當然是一視同仁的,不論是誰在說什麼話題,都不能在上課時說。”
李啟空在心中推斷,玄冥此時已經反駁了他,又讓他不得不嗬斥李放,完全地化被動為主動,沒有再站著的理由。
玄冥卻不按套路出牌,他突然收斂了作為鬼目族族長的氣勢,像個話癆的學生般,順著李啟空的話再度接口道:“其實我覺得我還挺冤,我剛才在告訴小陸校長考核中應該注意什麼,太過認真結果就沒有注意時間,多說了幾秒。”
完全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仿佛全然忘記了之前是誰在興致勃勃地談論關於李家的八卦。
頓了頓,他裝出憂愁的模樣歎氣道:“小陸畢竟才剛進入修真界,還有好多東西不夠了解,而他又代表著全體大一新生,所以我不得不幫他想想有什麼注意事項。”
被玄冥一席話提醒後,全班同學才意識到陸雨清在即將到來的校長考核中代表了他們所有人,而李助教卻因為嚴格到讓人莫名其妙的要求批評了幫陸雨清做賽前準備的玄冥,瞬間,所有人看向李啟空的眼神都不再尊敬和善。
玄冥從一開始就不準備代替陸雨清承受責罰,他要做的是讓李啟空反受其害,而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起碼這個班級的新生們不會再對李啟空有任何好感。
李啟空自然想到了這一點,但他既不能說自己有錯,也不能繼續指責,彆無他法,隻能再度提醒自己以後不能招惹陸雨清與玄冥,然後默不作聲。
李放卻不知怎麼的智商上線,也福臨心至地想到了玄冥的目的,然後他短暫存在的智商再度下線,他對陸雨清撇撇嘴道:“就他?”
玄冥已經準備功成身退地坐下休息,卻聽到李放的話,瞬間站直問道:“怎麼,你有意見?”
李放來回打量著陸雨清,然後嗤笑道:“按照校規要求,新生是不能進行法訣實踐的,校長考核的時候陸雨清和普通人有什麼區彆?你們竟然指望這樣的人代表自己獲得好成績?”
李啟空看向李放的神色再次陰沉下來。
李家這一輩隻有李放李牧兩個孩子,李牧出身不正又一直與家裡有矛盾,注定不可能成為家主,於是李放從小就知道李家要由他繼承,再加上父母溺愛,李放一直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李啟空自然看出了這一點,但在他提出意見後李啟明卻總是不以為意,現在,李啟空看著李放,心知李啟明的不以為意終於還是造成了惡果,李家未來的家主竟然成了這麼個不成器的玩意兒。
玄冥看著李放,他幾乎要被氣笑了,剛要反駁,卻被陸雨清攔住。
陸雨清站起身,先對李啟空道;“既然談論到我,我想我不能繼續沉默了,如果打擾到課堂,請李助教見諒。”
然後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李放,平靜道:“如果我不能代表大一,難道被毫無法力的我打敗的你就可以了嗎?”
新生們思索片刻,想到陸雨清在入學考試上的表現,然後因李放的話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
李放神色不服,陸雨清卻不等他反駁就繼續道:“修行一個月我可以獲得法力,但學習一個月,你的智商依舊不會有任何改善,所以你不必想象自己能取代我了。”
“噗哈哈哈哈哈。”聽到這話,以玄冥為首,新生們都大笑起來。
在笑聲中李放麵色漸漸陰沉,李啟空也神色不善,陸雨清卻禮貌地對李啟空道:“李助教我說完了,如果李放繼續提起我,我可能還會打擾課堂,但現在您可以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