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擁吻(1 / 2)

陰沉的天, 幾點寒鴉掠過, 落在宮簷上, 凝成幾個寂寞的黑點。

蕭長寧顫巍巍睜開眼, 看到虞雲青麵色慘白, 斷臂處噴出三尺來高的鮮血, 濃稠黏膩的血液濺在青灰色的地麵上,滿世界都仿佛染成了刺目的猩紅色。

而沈玹站在屍山血海中,玄黑的披風鼓動,背映著被血跡染得斑駁的宮牆,睥睨眾生。

虞雲青狼狽不堪地望著沈玹, 唇無血色, 額角冷汗涔涔,眼中的驚懼和痛楚不言而喻。他捂著斷臂不斷後退,身子在地磚上擦出一路觸目驚心的血痕。

沈玹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憐憫之色, 隻一步步朝倒退爬行的虞雲青逼近。不知道他已斬殺了多少人, 手中的細刀甚至霍了無數道小口, 卻依然冰冷鋒利, 一如他殺氣濃鬱的眼神。

“不……”

虞雲青哆嗦著, 隻來得及說出一個字, 沈玹已抬刀狠狠刺下!刀刃貫穿了虞雲青的左肩, 從後肩出, 刀刃入地三寸, 將他整個人活活地釘在地上。

虞雲青慘叫一聲, 隨即兩眼一閉, 生生被疼暈了過去,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彰顯他還有最後一絲氣吊著。

這是蕭長寧第一次親眼看到沈玹殺人,強悍,狠厲,令人連頭發絲都戰栗。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她顫抖著丟了劍,退到沈玹身後,強迫自己調開視線,不去看滿地斷臂殘肢。

解決了虞雲青殘黨舊部,接下來,就是梁幼容了。

梁幼容本就受了重傷,肩上傷口的血不曾止住,染透了繃帶。她已經虛弱到握劍的手都微微發顫,卻仍挺直了身體,咬唇抬劍,擺出防禦的姿態。

明知是飛蛾撲火,明知是以卵擊石,她亦是毫無退縮,強撐著擺出一個女劍客最後的尊嚴。

沈玹抽出腰間的另一把佩刀,拔刀的一瞬,刀刃折射的寒光刺痛了梁幼容的眼。她忍著劇痛抬劍格擋,卻聽見哐當一聲脆響,她手中的長劍被沈玹一刀斬斷,裂成幾塊碎鐵。

梁幼容悶哼一聲,後退數步站穩,半條手臂被沈玹那一刀震得發麻,傷口裂開,血流如注。

這個東廠大太監的實力,幾乎是碾壓她的存在!

“皇後娘娘能接住林歡兩招,就敢妄稱是高手。但你大概不知,林歡的刀法……”沈玹頓了頓,抬眼冷聲道,“是本督手把手傳授的。”

梁幼容瞳仁一縮。

光是一個林歡便讓她吃儘了苦頭,若林歡的招式真是沈玹親授,那這個男人可怕程度簡直無法想象……她不可能是對手!

她勤學苦練十數年,滿腔抱負,卻終究成了井底之蛙,成了被人指使利用的棋子,走到今日這地步,都是她自找的。

梁幼容握著斷裂的殘劍,緩緩閉上眼,虛弱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寒風呼嘯,但刀光並未到來。

“死是一件簡單的事,皇後想求仁得仁,本督偏不如你願。”沈玹嗤笑一聲,抬起手背抹去下頜的血漬,吐出一個字,“滾。”

梁幼容睜開眼,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她抿著蒼白的唇,良久方道:“為何?”

一旁的蕭長寧冷眼旁觀這麼久,終是忍不住了,問道:“皇後還不明白麼?你可知,太後為何要在你成為皇後的這一日發動廠衛之戰?”

梁幼容平靜道:“為了掃除奸佞,匡扶正義。”

“錯。她早做好了要犧牲你的準備,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要讓你在這場內亂中活下來。”

蕭長寧望著這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姑娘,麵帶憐憫之色,既是哀其不幸,又是怒其不爭,啞著嗓子沉聲道:“若你能協助錦衣衛剿滅東廠,對太後而言自然是皆大歡喜。但如今東廠占了上風,她卻讓你以一人之力孤身冒險,來綁走對於東廠而言至關重要的我,不是讓你來送死是什麼?如若我真被你綁走,東廠一怒之下殺了你,那便坐實了沈玹刺殺皇後的謀逆之罪,太後就有充足的理由調動兵權平亂,將這場內亂演變成徹底的皇權之爭……”

聽到這,梁幼容強裝的鎮定終於分崩離析,目光有了一瞬間的灰敗。

蕭長寧深吸一口氣,目光清朗道:“也就是說,皇後的死才是太後奪權取勝的關鍵所在……這,就是你今日成為皇後的全部意義:一個被利用,被血脈至親親手推向死亡卻仍不自知的可憐蟲。”

沈玹頷首,道:“一點也不錯。看來,皇後還不如殿下聰慧。”

蕭長寧猝不及防被誇讚了,蒼白的麵上終於浮上了一層紅暈,扭過頭窘迫地乾咳一聲。

梁幼容沒說話,緊繃的下巴微微顫抖,眼中隱隱有水光浮現,顯然已想通了一切,卻固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說,“我一直以為,我們才是對的……”

話隻說了一半,聲音已帶了哽咽。她很快止住了話頭,死死咬著毫無血色的唇瓣,仿佛隻要眼淚不掉下來,她就還沒有輸。

蕭長寧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不管如何,在虞雲青挾持自己的時候,梁幼容確實想過要幫自己,就衝著這一言之恩,也該讓她認清梁太後利欲熏心的醜惡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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