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十一點多了,樊佳佳想想,直接就帶著蘇莉到了中餐廳。
她知道蘇莉是不好意思的,也就沒讓她點,自己點了一葷一素一個湯,還給蘇莉也要了碗米飯。
蘇莉更不自在,但樊佳佳這麼多年江湖混下來,已經非常善於同人打交道了,幾句話就讓蘇莉慢慢放開了。
她和蘇莉隔了兩屆,不過到底一起踢過球,一起參加過省賽,隻是蘇莉是替補——其實蘇莉的身體素質是能當主力的,但那個時候,她們進攻端弱,就需要補一個更善於進攻的,蘇莉這方麵差一些,就隻是個替補。但一年級就能進大名單,也很了不起了。
第二年蘇莉就是主力了。
“你們高三那一年差點乾翻永城?”
蘇莉點頭:“都踢到點球大戰了。”
“真了不起。”
“到底沒贏。”蘇莉歎了口氣,樊佳佳也跟著歎了口氣。
贏了永城,鐵中就能進全國大賽了,也許走不遠,可那畢竟是全國大賽!
她們就這麼說著往事,蘇莉也把自己這些年的經曆說了個完整。
她是那一年的主力,也有個保送的名額,但最後被她父母賣掉了——她們同隊的,另外一個沒踢上主力的買走了,她不知道多少錢。她父母告訴她沒多少錢,主要看那一家可憐,說那一家是單親家庭,沒有爹,隻有一個娘,一個女人獨身帶著另外一個姑娘多不容易啊,這姑娘要再不爭氣,以後的日子更難,她好歹父母雙全,而且還可以加分自己考。
“我考不上啊,我怎麼可能考得上?”
“你考不了好的還考不了差的?”
那是她第一次想,是不是自己的父母不愛自己,為什麼有好學校她不上,要去上差的?彆人可憐,她呢?她是有爹有媽,可她要上不了大學能去乾什麼?跟著父母賣早點嗎?她不是說賣早點不好,可是……她不想賣早點啊!她那時候還沒想過自己要做什麼,就是覺得不能重複父母的路。
到底上了個大專——交了高學費,她的父母一開始是不想讓她上的,但她又哭又鬨,還揚言說要去教育局說他們買賣指標的事情,到底讓她去上了那個大專。
學了個企業管理。
學的時候就想著這個高大上,學了之後能讓人刮目相看,真去上了之後才知道自己學這個就是個笑話,但也不能改了。
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年,也想過專升本,但沒能考上,然後又被父母嫁掉了。
“你結婚了?”樊佳佳差點一口水噴出來,她這邊是不說了,張盛才是準備結婚,蘇莉比她們都小,竟然結婚了?!
“已經離了。”
饒是樊佳佳現在是見過世麵的,聽了這話也是無語。
蘇莉學業不成,出來後也沒能找到什麼好工作,她那專業聽起來高大上,其實還不如財會這樣技術性的。汴東本地找不到合適的,她跑到省城也就是一些賣房賣車賣保險的——就是這樣的工作,也虧得她還有個大專的文憑。
可這工作是要成績的,是要能把一個一文不值的東西說的天花亂墜的,她不行。
完全不行。
雖然她咬著牙把數據都背了下來,可就不會誇,這個時候她父母幫她找了一門好親事,對方是電業局的正式工,有房有車,就有一點不好,很矮。
不過一米六五,所以就要求女孩一米七,彆的都不要求。
蘇莉一米七三,對方聽她這身高就願意了。
她本來是不願意的,但她這個時候實在不知道未來的出路在哪兒,再加上周圍人都勸,也就願意了。
她知道對方同她結婚就是為了改善基因,但她以為他們總是夫妻,總是一家人,可現實是,對方就是想讓她生孩子,從他本人到他家裡,乃至到她這邊的家這裡,關心的也就是她什麼時候生孩子,她能不能生孩子。
結婚不過三個月就擔心她的身體有問題,讓她吃補品。
她一開始還配合,因為的確享受了以前沒有享受過的東西,但有一天,她在花園裡散步,看著一個女人帶著自己的晚輩——她不知道是孫子還是外孫,就是一個五六十的女人帶著個一兩歲的孩子。
這是個很常見的場景,女人是很常見的女人,孩子也是普通的孩子,過去她看到了可能還會羨慕會向往,但在那個時候突然有一陣害怕。
她突然想到自己的未來是不是也是這樣?
在這裡生下孩子,養大,然後再給孩子帶孩子……
這說起來沒什麼不好,但,她的一生就這樣了嗎?
她真要這樣過一輩子?
再也忍耐不下去,下定了決心離婚。
所有人都說她錯了,她媽媽甚至說她要是敢離婚就去自殺,但她還是離了。
她本來是要到外地的,她離了婚,娘家也是回不去的,留下也沒意思,但這個時候張盛說要回來,並說要一起聚聚,她就想聚完再走——這次她一走,很可能就不回來了。
昨天她看到樊佳佳,各種羨慕,雖然樊佳佳說了自己多苦多累,但看她這幾年,過的就輕鬆嗎?
“這樣啊……”樊佳佳點著頭,“那你現在的想法是?”
“我、我能跟著你走嗎?我沒有彆的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工作,但我有力氣,也能吃苦,讓我去鋪地也行,刷油漆也行,乾什麼都行的。”
“好。”
她答應的這麼利索,蘇莉倒是一怔,樊佳佳道:“你說的啊,跟著我走,是要吃苦的。”
蘇莉用力的點著頭,然後又有點遲疑,樊佳佳一偏頭:“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就是……我真能跟著去?”
樊佳佳失笑:“你是去吃苦的,又不是去享福的,為什麼不能呢?”
這麼說著,心下又有點歎息,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但凡有一個,願意跟著她吃苦,她這一次都不會連家都不回。
這些張盛並不知道,她的假期並不多,雖然特意多請了幾天,到底不能同學生時代一樣了。
王一恒同她一起離開,他們回去,最難過的是王一靜,拉著張盛的手哭哭啼啼嘰嘰歪歪,張盛差點說你同我一起走吧,不過想到現在自己還同人合租,到底沒說這話,隻是讓她好好複習,爭取也考到Z大來。
王一靜哭著一雙淚包眼很是絕望,她怎麼可能考到Z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