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觀政向老仆問道。
“回來了,還是和謝公一塊回來的,兩人正在客廳中喝酒。”
老仆回答道。
滿朝文武能被稱為謝公的,自然隻有內閣大學士謝遷了。
“謝公來的還真是勤快。”
王觀政微微一笑,似乎對謝遷的到來習以為常。
於是王觀政邁步來到客廳,隻見廳中的桌子上擺放著幾樣小菜,兩個老者相對而座,正在邊吃邊聊,其中一人正是大學士謝遷。
“呦,王觀政回來了,怎麼樣,在工部呆的這段時間,有沒有格出什麼東西?”
謝遷見到王觀政進來,立刻笑著打趣道。
這位王觀政,正是後世大名鼎鼎的王守仁,而與謝遷相對而座的,則是王守仁的父親王華。
王華與謝遷都是餘姚人,兩人年少時就結為好友,多年前兩人還是秀才時,曾經被布政使寧良考較學問,結果被評為並列第一。
更巧的是,謝遷在成化十一年考中狀元,而六年後,王華也考中了狀元,現在兩人一個是內閣大學士,一個在詹事府任諭德,負責教導太子朱厚照。
“謝叔父又來取笑小侄,工部器物繁雜,每一司都有專司的營職,我現在也隻是跟著熟悉政務,哪有時間去格什麼東西?”
王守仁笑著回道。
他年輕時,曾經拜會過大儒婁諒,對方向他講解“格物致知”之學,結果他入了迷,對著一根竹子格了七天七夜,卻什麼也沒格出來,反倒把自己格病了,所以謝遷才會拿格東西來打趣他。
王華這時招呼兒子陪坐在一邊,這才笑著向他道:“守仁,我和你謝叔父正在聊李深拒官的事,你和他是同年,對這件事怎麼看?”
“父親你們怎麼也在討論此事?”
王守仁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今天一整天,工部裡的官員都在討論李深的事,他好不容易熬到下值,卻沒想到回家裡,還是逃不過父親的詢問。
“何止我和你父親在討論,甚至內閣裡也都在討論這件事,李東陽多謀,劉公善斷,結果他們兩人也都沒想到,李深這個探花郎竟然會拒絕陛下的授官!”
謝遷這時也哈哈一笑道,連他們內閣都在討論李深的事,更彆說其它衙門了。
“劉公和李公對這件事都有何看法?”
王華這時好奇的問道,他和謝遷也是剛聊到李深的事,還沒來得及問內閣對這件事的反應。
“現在外界有兩種猜測,一種是李深比以前更瘋了,一個瘋子做出這種事自然也不奇怪,另一種卻是李深年輕氣盛,對陛下之前奪去他官職之事十分不滿,為了賭一口氣,這次才拒絕陛下,頗有魏晉名士的風範。”
謝遷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接著這才一笑道:“不過劉公卻認為,李深即沒有瘋,也不是對朝廷心懷不滿,他拒絕陛下的授官,其實是一種十分聰明的選擇!”
“為何這麼說?”
王華聞言更加好奇,連王守仁這時也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他對李深的事並非不感興趣,而是不想做無謂的猜測。
“據劉公所知,李深被雷擊之後,得了失魂之症,之前所學全都忘得一乾二淨,以他現在的情況去了翰林院,要不了多久,就會成為不少人的笑柄,畢竟一個連論語都不會背的人,怎麼能在翰林院立足?”
謝遷說到這裡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惋惜之色,他和劉健一樣,對李深的遭遇還是很同情的。
“原來如此,這個李深還真是懂得取舍!”
王華有些讚歎的道,如果他是李深,恐怕很難舍棄失而複得的官職。
“對了,今天太子也問到了李深的事,似乎對他頗為感興趣。”
王華這時忽然想到一件事,於是再次說道。
“太子年輕,對這種奇聞逸事自然會有興趣,可惜太子對讀書沒什麼興趣,陛下為此也大為頭痛。”
謝遷提以朱厚照時,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愁容。
“太子的確頑劣了一些,我們平時講學,稍不小心,太子就找不到了,而且就算強逼著他坐下聽講,也是三心二意,完全聽不進我們講的東西。”
王華提到朱厚照時,也是長歎一聲道,他中狀元之前,曾經教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書,遇到過各種各樣的學生,但像朱厚照這麼頑劣的,卻是第一個。
謝遷和王華對朱厚照吐槽了幾句,隨後又聊起李深的事。
王華看王守仁一直不說話,於是笑著對他道:“守仁,我觀這個李深頗有決斷,伱與他是同年,若有時間的話,不如去拜訪一番!”
“我也早有此意!”
王守仁十分簡短的回答道,哪怕在父親麵前,他的話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