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不以為然:“哎呀哪有那麼巧的事情啊,哦,蕭昀出宮了,哦,剛好咱們的眼線跟丟了,你剛好約我約在逸仙樓,剛好和人爭辯維護你皇兄,蕭昀剛好在包廂裡全聽見了,你還拒絕完又要了、人還沒見就已經在他那兒丟了個大臉?怎麼可能呢。”
“……彆說了。”江懷楚聲音悶悶地,難得神色微懨,耳根微微發紅。
這麼多年,他就沒出過這麼大岔子。
“你倆要有這緣分,那可不得月老牽線天生一對啊,所以不會的,大寧達官顯貴這麼多,這玉是名貴,但也不是價值連城那種,送得起的不止他一個,你彆多想,放寬心——”
“吱呀”一聲,如矢輕推門進來,江懷楚馬上看向他。
如矢回身掩上門,大步流星走過來,從袖中掏出一張蓋有彌羅密章的宣紙,攤開在桌上。
太妃寬慰人的柔笑霎時僵在臉上。
紙上繪著的那塊玉和江懷楚手裡握著的一模一樣。
江懷楚拿著玉和畫上仔細比對,紋絲不差。
他看向太妃。
太妃:“……我不說話了。”
她過了幾秒還是忍不住道:“你怎麼看一眼就知道是蕭昀的啊?”
如矢貼心地替小王爺解釋道:“兩個月前公子問我要了有關蕭昀的所有信息,蕭昀的飾物、慣穿的衣袍之類,我當時叫人全部重畫了一遍幾千張一起寄給公子了,我現在拿的這份是組織裡存著的原畫,這塊玉他幾乎沒戴過,畫非常難找,差點找不到。”
太妃暗自對江懷楚過目不忘的本事驚歎不已。
皇帝的東西,旁人根本不敢用一樣的。
這玉天底下獨一塊。
是蕭昀的無疑。
太妃匪夷所思道:“那你拒絕他又貶低他長相,他為什麼不僅送你塊玉還說那些文縐縐的話?難不成他還是個賤骨頭,就喜歡瞧不上他的?哦,人家都恨不得貼上來,就他對我愛答不理,他好與眾不同我好喜歡啊?”
如矢也萬般迷惑地看了過來。
“……”江懷楚揉揉眉心,這就是他剛才一直在想的問題。
要不是仔細分析過蕭昀的性格,他肯定也就這麼認為了。
前兩月,他拋開外界傳的蕭昀如何如何,自己將蕭昀能被知道的一切慢慢整理下來,一點點掰開揉碎細觀,試圖去了解最真實的蕭昀。
但蕭昀以不按常理出牌聞名天下,打仗不因兵法,治國不循祖律,該立的皇後不立,幾乎可以說是隨心所欲,幼年經曆本該造成的陰鷙偏激的性格和現在的性子截然相反。
他整個人都是斷裂難明的。
江懷楚也很清楚,一國皇帝若是那麼容易被摸透徹,那就是個人都能拿捏他平步青雲了。
他甚至懷疑很多消息都是蕭昀讓人放出去混淆視聽愚弄世人的假消息。
江懷楚這些年左右逢源,識人無數,卻不得不說,蕭昀是其中最複雜最難把握的一個。
他也隻是獲得了一些蛛絲馬跡。
江懷楚摩挲著那塊可能一個時辰前還在被蕭昀摩挲的玉,眉眼一彎:“我猜他可能是想逗我玩兒報複我。”
如矢和太妃都驀地一驚。
太妃心提了起來,忙道:“如何贈物還是報複?”
江懷楚道:“他具體做了什麼其實不重要,心情是騙不了人的,照他的性子,我讓他吃個啞巴虧,他肯定也想讓我吃個啞巴虧。”
太妃還第一次聽見這麼新奇的說法:“那公子打算怎麼辦?”
“我具體也不知道他會怎麼做,走一步看一步,”江懷楚道,“這事先放一邊,當務之急是考上狀元,這事拖不得。”
太妃點頭,知道他有主意,便不多問:“那這玉你準備如何處置?戴在腰上?”
她說完便搖搖頭:“這不好,蕭昀的東西,被人順手牽了或者碎了,都是大隱患,萬一日後你見到他,他問起來……”
江懷楚想了想,一笑。
他叫如矢出去買了根紅繩,將紅繩從玉中圓孔穿過,低頭,將玉垂到胸前,兩手牽著紅繩繞到頸後,修長柔軟的手指靈活輕繞,在頸後係了一個死結。
那塊潔白無瑕的玉就沉沉地掛在他潔白無瑕的脖頸上了。
江懷楚稍稍扯鬆了向來紋絲不亂的衣襟,將玉輕塞進衣襟裡,緊貼著瑩白肌膚,然後又收攏衣襟,慢條斯理地理好衣服。
脖頸上便隻剩下了一條纖細隱秘的紅繩。
如矢垂下眼睛,太妃莫名咳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