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第客棧旁邊的茶樓裡。
太妃看見來人,急道:“有消息麼?”
如矢坐下,搖頭道:“彆家大人都出來了,你先彆著急,我們再等等,實在不行再去問。”
太妃不安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這都下朝一個時辰了,小王爺還不見蹤影。
讓小王爺一個人在一群舞刀動槍的土匪窩裡,她想想都心頭直跳,以往缺了根頭發她和他皇兄都心疼,這萬一磕了下碰了下,那還得了?
如矢給她倒茶,寬慰道:“著急也無濟於事,待會兒我再去看看。”
太妃勉強應聲,心不在焉地喝茶,溫熱的茶水剛沾上唇,茶樓外麵爆炸的一聲“咚嗆”,震得茶水濺到了她臉頰上。
太妃:“……”
“狀元郎!”
“快看狀元郎!”
茶樓外的小兒興奮大叫,裡頭的百姓愣了愣,立馬撂下茶水一湧而出。
“狀元郎!”
外麵尖叫聲愈烈。
太妃看著眨眼空無一人的茶樓,和如矢對視一眼,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顫著手放下茶盞,三步並作兩步衝出門外,擠開人群,踮腳往官道上看,表情僵在臉上。
小王爺一人坐在白馬上,緊攥著他唯一能握住的韁繩,在震耳欲聾的敲鑼聲裡,溫和地向周圍過於熱情的百姓笑著點頭示意。
小王爺過於白淨,和周遭人簡直不是一個膚色,麵如冠玉,烏發飄飄,又是一身素淨衣袍,再配上一匹雪白高大的馬,隻要沒瞎就能立馬瞧見。
那馬健壯得很,馬肚鼓挺,看著都夾得腿酸,還走兩步顛一下,小王爺不會騎馬,不知道迎合馬的節韻,又是最重禮重儀態的,還要在這時不時的一顛裡費力穩住身形,腿夾得更緊,挺直腰背。
太妃想,小王爺十幾年修來的涵養都用在此刻了。
但她下一刻就知道自己錯了。
姑娘們不太關心政事,但狀元郎容貌如何,還是能一眼瞧見的,於是不知道誰起的頭,她們開始向小王爺扔東西。
“乾什麼乾什麼!”
維持騎/行的帶刀侍衛徒手接過一個迎麵飛來的甜瓜,嚇了一大跳。
“都住手!乾什麼呢!不要命了!這是狀元郎!”
侍衛們立馬將狀元郎團團圍住,防止他被過於熱情的百姓和春心澎湃的姑娘砸中。
場麵一時極其混亂,百姓也知道法不責眾,恐嚇都恐嚇不住,侍衛頭領不得已吼道:“隻許扔手帕!不許砸東西!”
人群這才冷靜了些。
不少繡著精美花樣的手帕在春風裡飛舞飄蕩。
大寧昌盛,昌盛思科舉,因為官值錢,烏紗帽一頂難求,狀元及第無疑是男女老少鹹宜的美夢,男子渴望金榜題名,女子渴望相公金榜題名,老的希冀兒子雀屏中選,少的指望父親高中。
這位還是寒門狀元。
“狀元郎!”“狀元郎!”“狀元郎!”
一時萬人空巷。
小王爺看到人群中快被擠成肉餅的太妃,表情微變,抬了下手。
以太妃對小王爺的了解,她懷疑他可能是下意識想抬手遮住眼睛,掩耳盜鈴。
終於到了及第客棧門前,侍衛艱難地擋住百姓,謝才卿就要跳下來,夠了夠,發現腳不著地,還有相當長一段距離。
如矢立馬擠過來,朝小王爺張開雙臂。
小王爺咬牙跳下,被他半抱著緩衝了下才終於落地。
“公子,你沒事吧?”如矢關心地立即貼上去問。
太妃拚命給他使眼色,如矢一臉茫然。
小王爺一反常態地不搭理人,步履如飛地進去了,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裡。
戴著人/皮麵具的太妃笑著招呼好官爺,才端著又熱了一遍的粥上樓去,臉貼著門縫,柔聲哄道:“不丟人啊,是好事,攢名聲呢。”
門裡沒動靜。
“哎呦真的是心疼死我了,哪個缺德玩意出的主意啊,我幫你罵他,好了好了不生氣了。”
“一大早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吃東西呢,乖乖,你吃一口讓我安心好不好?都給你端過來了。”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門裡依然是那個從容淡定的小王爺,一切仿佛都沒發生過。
他端過太妃手裡的粥,到屋裡坐下,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地吃。
太妃關好門後,坐到了他對麵,心滿意足地看著他吃。
小王爺食不言,等他用完,太妃隻字不提先前,道:“蕭昀如何了?”
江懷楚揩揩嘴,蹙眉說:“他應當是對我起了一點興趣。”
“哪種興趣?”太妃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覺得我好玩,想逗我玩,他剛才抱我上了馬。”
太妃一愣,精神振奮:“那太好了,咱樓裡的姑娘連他衣角都沒碰到呢,還是他主動抱得你。”
見江懷楚神色如常,太妃才問:“公子沒主動點?”
“我怎麼主動?”
“公子,”太妃咳了聲,“你是來要孩子的,不是來考狀元的,狀元當不當都無所謂,該把握的機會……咳咳,還是得把握住,比如說趁機……”
“他似乎不喜歡放浪的,”江懷楚用研讀書本的嚴肅語氣,思索後認真說,“他似乎喜歡臉皮薄的,相對被動的,好欺負的,我裝成這樣比較合適。”
“……”太妃瞅了江懷楚一眼,心道這還真是不自知。
這還用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