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靜絕對大。
朝臣們頓時眼睛大亮。
“這主意好!嗓門大就行!文縐縐不擅長, 力氣我有的是!”一個身形魁梧、其貌不揚的武將挺了挺硬邦邦的胸肌說。
“我附議,排都不用排,明兒見了陛下, 抱著腿就開始哭, 陛下跑,咱們就追,陛下喊人擋, 咱們就嚎,陛下閉門,咱們就拍他個昏天黑地!”
“這個流程好!”朝臣一時精神大振。
尹賢高聲道:“我強調一下,明兒你們一定要突出是咱們迫切,是天下的女子著急,是大寧祖宗盼望, 不是陛下想,陛下一點兒都不想。”
朝臣嘰嘰喳喳附和, 保證自己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謝才卿:“……”
尹賢搓搓手,躍躍欲試, 耐著性子道:“還有什麼異議麼?”
謝才卿欲言又止, 直覺這時候站出來唱反調不僅毫無作用, 還會被厲聲討伐, 嘴唇微張幾次,最後還是嚴絲合縫地閉上了, 露出幾分和旁人如出一轍的興致勃勃來。
有個以溫吞滑頭見長的朝臣踟躕半晌, 瞧著過於有乾勁的一眾朝臣, 麵有難色, 道:“……咱們最好還是從長計議吧, 彆誤會彆誤會, 不是拖,至少咱們先想辦法和陛下通個氣,不然鬨成這樣,陛下要是答應了還好,皆大歡喜,麵上有光,陛下要是不答應,那……”
劉韞勃然大怒:“老泥鰍你要是怕了就直說!咱們這麼多人還差你一個?!”
“對啊,這時候說什麼風涼話!”
“陛下這種事,換你你好意思直言?”
“和陛下通氣,陛下不就知道公公和咱通風報信了麼?!你將公公置於何地?”
“咱們自發體恤陛下,乾之前還和陛下說一聲,搞得跟邀功似的,多沒麵子啊。”
“……”謝才卿忽然明白這群臣子為什麼是這個性子了,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
或者說,蕭昀喜歡的就是性子和他有那麼一兩分相似的人,無形中挑出來重用的也是這些。
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這些人腦子靈活、性格豪爽、精力旺盛、行動力強到擼起袖子就能大乾一場、自信好麵、還不信這個邪,不聽人勸,八百匹馬都拉不回來。
平時自己一人兒在屋裡瞎折騰還好,湊在一塊齊心協力乾一件事,殺傷力可想而知。
和這種人唱反調,他非但不會反思自己,還會興奮地當做你在挑戰他,非證明自己,使勁兒把你按地上摩擦不可。
謝才卿想著麵上一定要和他們統一戰線,但是明日可以裝個病。
他待會兒回去就給自己下點毒藥吃。
朝臣又七嘴八舌討論一通,劉韞最後一拍桌子,大喝道:“誰要妨礙陛下娶妻生子,就是和我劉韞過不去,這話我撂在這兒了!”
“想退出去可以,什麼裝病啦家中有急事啦,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小心思。”
謝才卿扶著劉韞椅子的手一頓,神色不改。
“隻要明天誰沒來,就是和我劉韞為敵!日後在朝堂上,嗬嗬嗬嗬!”
“彆跟我說什麼真的病倒了,隻要沒咽氣,爬都得給我爬過來!”
謝才卿心念疾閃,那他明兒來,但今晚偷偷和謝遮說一聲,表明他心還是在陛下這邊兒的,隻是身不由己。
劉韞滔滔不絕道:“還有,哪個狗娘養的敢和指揮使泄密,或者私底下向皇帝邀功,就是和我劉韞為敵!”
謝才卿:“……”
另一個老臣騰地站起:“對,誰敢這麼做就是跟我夏源征為敵!”
“誰敢這麼做就是和我高明遠為敵……”
“誰敢這麼做就是和我……”
謝才卿聽著這一聲聲宣誓,心裡直咯噔,唇角僵硬。
所有人主動或佯裝主動地宣誓了一遍,最後齊齊看向了文文靜靜瞧上去最融不進氣氛的狀元郎,似是想起他從頭至尾一言不發,完全沒參與討論,微微皺眉,瞪著眼,眼大如銅鈴,炯炯有神。
眾目睽睽下,狀元郎微微一笑,義正言辭道:“……誰敢這麼做,就是和我謝才卿為敵!”
……
翌日早朝,蕭昀剛踏進金鑾殿,就覺得氣氛不太對勁,人來得太齊了,表情像在醞釀什麼。
蕭昀疑惑地看向身側的指揮使。
指揮使一臉茫然地回看他,用眼神回複他什麼都不知道。
蕭昀的目光落到金鑾殿最後排角落裡的謝才卿身上。
“諸位愛卿今日來的倒是挺——”
劉韞拱出人群,一個健步撲上來,緊緊摟住了蕭昀的大腿:“陛下啊!”
蕭昀猛地低頭,瞪大眼睛。
下一刻,堤壩被洪水衝塌了似的,所有朝臣家雞出欄般湧了過來,齊齊擁跪到蕭昀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