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楚聽到那句“生個兒子不帶把”, 帷帽下的臉沉了下去。
他立在那兩秒,心道不知者無罪,冷靜下來, 過去開鎖。
蕭昀按捺下心頭迫切和激動,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牢裡昏暗,本就瞧不太真切, 眼前人更是素白帷帽從頭遮到腳踝,帷帽輕薄,卻絲毫不透,垂下的裙邊垂感極好, 並不緊貼身子, 幾乎什麼也看不到。
能知道的隻是個頭和身子輪廓與和謝才卿相仿。
雖然看不清, 但肯定是小賤人謝才卿,不然用不著遮掩成這樣, 簡直掩耳盜鈴。
他之前肯定也是這身裝束來找張奎勸他吃東西,放他出牢。
這樣是怕張奎和他認出他來。
除了謝才卿, 他想不出來南鄀夜明關還有誰有放張奎的立場,同時也有放張奎的能力和地位,畢竟他可是南鄀皇帝心儀的人。
不過保險起見, 還是得試一試。
江懷楚微微蹙眉。
董祿好像一直在盯著他看。
粗略一瞥,董將軍似是消減了不少,身材從原先肌肉虯結的剽悍,變得竟有些精瘦挺拔。
“董祿”依然在罵端王, 越罵越難聽,江懷楚沉著臉, 推了牢門進去, “董祿”戴著鐐銬蹲在角落裡, 見到他,罵聲一停,瞟了眼他手裡的食盒,惡聲惡氣道:“老子說了老子死也不吃!拿出去!”
江懷楚道:“吃完我讓你和張奎團聚。”
他一開口,蕭昀一怔,這分明不是謝才卿的聲音。
可自己也不是蕭昀的聲音,常在江湖走,學個偽聲再尋常不過,更何況是奸細身份的謝才卿?
蕭昀暗嗤一聲,還裝,能瞞的過他?
眼前人走近了,蕭昀心跳得莫名有些快,難以克製的亂糟糟情緒在亂竄,讓他本能地想直接撲上去按住他。
蕭昀忍了又忍,才不露聲色地打量著他。
牢裡漆黑,隻有頂上一扇小窗投進一點月光,眼前人這身裝束,一塵不染,仙氣飄飄,自己隔著素白帷裙,隱隱能瞧見他一個秀氣至極的下巴和脖頸上一點瑩白的肌膚。
江懷楚蹙眉,不知為何他心跳的很快,沒由來得緊張。
牢裡陰暗,地麵牆壁坑坑窪窪的地方,黑黢黢的厲害,“董祿”蹲在光線更暗的角落裡,漆黑如墨的眼睛像埋伏在深夜裡的狼眼睛。
“董祿”接話道:“見張奎?!你們把張奎怎麼樣了?!”
江懷楚聲線平淡溫和:“你吃了,我就告訴你。”
蕭昀心說老子才沒空吃完,故作著急道:“你先告訴我,我再吃,你告訴我我肯定吃!”
他怕江懷楚不信似的:“老子對天發誓!”
江懷楚念及董祿為人一言九鼎,便也不為難他:“他被王爺安頓地住下了,你吃完,我便帶你去見他。”
“王爺?”蕭昀狐疑道,“你是端王的人?”
江懷楚:“是。”
聽見他毫不遲疑地承認,蕭昀頓時心頭火起,無聲中捏緊了拳頭,忍下質問他的欲.望,冷笑道:“你是端王的人,那我憑什麼要信你的話?你們王爺會那麼好心安頓一個敵軍將領?彆假惺惺了,休想從我口中套出任何,我死都不會背叛大寧的。”
江懷楚本就不喜歡爭辯,懷了孩子後因為要心平氣和,更是懶了乏了,淡淡道:“信不信隨你,吃還是繼續絕食也是你的事,該說的我都說了,你不想見張奎,就在這兒蹲著便是,我沒理由、也沒必要強迫你。”
他說完作勢轉身就走,蕭昀心頭一跳,立馬道:“你莫要生氣,不是我不知好歹,隻是你跟我和張奎都非親非故,我實在信不過,你到底是何人,為何要幫我們?”
江懷楚停下腳步,淡聲說:“舉手之勞罷了,又並非放虎歸山。”
“董祿”神色依舊遲疑:“我們可是大寧人,還是敵軍將領,你就不恨嗎?你就不怕放我們出去了我們想辦法和城外人聯絡,裡應外合,對南鄀不利?”
江懷楚:“你們不會。”
張奎和董祿的確不會,可按道理這人又不該了解這一點,蕭昀嘴角笑意暗自濃了,故作疑惑道:“你為什麼那麼篤定?你可是認識我和張奎?”
江懷楚眉心一蹙,心下隱隱浮上一團迷霧,不動聲色道:“因為我相信王爺。”
蕭昀的臉霎時陰沉下去。
江懷楚說:“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王爺的監視之下,放你們出去,雖是我提議,卻是王爺首肯的,王爺從來算無遺策。”
蕭昀拳頭越捏越緊。
江懷楚冷淡道:“不吃也罷,莫要後悔。”
他轉身離去,似乎是本能的感知到了危險,離去的腳步有些快,蕭昀二話不說站起,丟了手上早就拿鐵絲捅開持著維係原樣的鐐銬,三步並作兩步撲上去,從後一把摟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