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親信放下就鎖門出去了,在外頭道,“快點吃。”
問是問不出來的,蕭昀拿上筷子,吃到嘴裡,是熟悉至極的味道。
謝才卿知道錯了,在眼巴巴討好他,求他原諒。
蕭昀哼笑一聲,還算有眼力介兒,挺賢惠。
眨眼又怒,謝才卿是個敵國奸細。
眨眼又笑,那也是會做好吃的的賢惠的敵國奸細。
眨眼又怒,那是個騙心騙身的敵國奸細。
眨眼又笑,那也是個會做好吃的的賢惠的騙心騙身的敵國奸細。
眨眼又怒……
親信滿臉匪夷所思地看著裡麵那個一會兒興高采烈一會兒又似乎怒從中來的醜男,實在不明白王爺為何要對這種人另眼相看。
親信看著天色,道:“快點,快點!”
蕭昀慢悠悠地吃。
親信道:“快點,哎呀你快點啊!”
蕭昀臉色一沉,依然慢悠悠地吃。
親信道:“你怎麼吃這麼多啊!”
蕭昀怒道:“滾你媽老子一天一夜沒吃飯了!”
親信沒想到他變臉那麼快這麼凶,嚇得渾身一抖,鑰匙都掉地上了,徹底不敢吱聲了,過了一會兒見他還在慢悠悠,忍不住又小心翼翼道:“你……你快點啊……”
“你找死是不是?!催催催,催你媽呢?你趕著投胎呢?老子都蹲到牢子了裡了,吃了這頓估計就沒下頓了,你好意思催我麼?!”蕭昀怒氣跟水閘似的,說收就收,笑嘻嘻地說,“除非你讓你們廚子天天給我做好吃的,一天四頓不帶重樣兒的,我就吃快點。”
“……”親信滿臉怒容,王爺成天伺候這醜男,這還得了?
這人過於硬氣、肆無忌憚,人都是欺軟怕硬的,親信還在糾結要不要和他對罵上,牢裡那人已經吃飽喝足站起,端著用過吃剩的菜,愣是吼了一嗓子,把前後左右原本就被他吵得睡不著的牢犯再次吼醒了。
暴怒的牢犯剛要和他激情對罵,蕭昀說:“喂喂喂,我家……”
他頓了頓:“……廚子做了好吃的,我吃不完,分給你們吃。”
他忙活來忙活去,很快把菜肴通過柵欄與柵欄之間的縫隙塞給了其他牢犯。
親信瞧著,他簡直不像是來蹲大牢的,像是來出遊的,橫且自在快活的程度,跟自己家裡似的。
“好吃嗎好吃嗎?我挑……廚子是不是特有眼光?”蕭昀很快就把菜肴分發完了,在一眾囚犯的點頭中,有一種公雞訓斥小雞仔的自豪昂揚,他端著最後一盤,笑吟吟地看著親信,無比慷慨道,“你要不要也嘗嘗?特地留給你的,禾花雀的舌頭,大寧禾花雀隻有幾萬隻呢,一隻禾花雀可隻有一根舌頭……”
“……”親信好容易醞釀好的怒氣吊在那裡不上不下的,實在是受不了了,過去二話不說開了鎖:“走走走,跟我走。”
蕭昀一愣,樂了:“走?去哪兒?不吃拉倒,老子要睡覺了。”
他越發篤定不走了,把那盤禾花雀舌放在一邊的木桌上,拍了拍床榻上的灰,作勢就要睡了,親信怒道:“彆睡了跟我走!”
蕭昀不耐煩道:“你嚷嚷什麼,難不成你還能放我出城不成?不能就彆煩老子,老子還要等廚子做飯呢。”
親信朝他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半個時辰後,蕭昀被人抬著扔出了城,看著眼前朝他飛速關上的城門,滿臉不可思議。
費儘千辛萬苦跑來解救蕭昀的內應也滿臉不可思議。
……
當晚回到主帥大營,蕭昀坐在燈下,一邊怒罵那個諷刺他端王,一邊想這事兒。
想得腦子裡堵得慌,總覺得差了一點很關鍵的什麼。
腦海裡一會兒是那盤還沒吃完的禾花雀舌頭,一會兒莫名其妙是那個被他非禮落荒而逃的孕婦。
她肚子好大,少說得四個月了吧。
她是端王的人,還關係匪淺……端王要成婚了,她是不是端王那個未過門的妻子?
難怪端王還未加冠就這麼急著成婚,原來暗地裡闖了禍,把人姑娘肚子都搞大了。
這再不成婚,肚子大得藏不住了,到時候人小姑娘如何自處?
蕭昀嘖嘖兩聲,他說呢,端王是真道貌岸然,自己是假流氓無賴。
他有先見之明,絕不會喜當爹被迫娶妻,當然也絕不會叫人姑娘被人恥笑。
不過她骨子裡好香……
蕭昀一個激靈嚇醒了,臉色微變,自己在想什麼?!
蕭昀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逼自己想那盤舌頭,禾花雀舌頭,謝才卿親手給他做的,謝才卿好賢惠。
她骨子裡好香……
蕭昀止住了,坐在那裡麵無表情,心道真是見了鬼。
打住。
他想著睡著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快步來到床榻邊,衣服也不脫,直接將自己扔上去,鑽進了被窩裡,卻很快陷入了夢境。
夢裡,還是在那座監牢,他抱住那人後卻沒嚇得推開那人。
那人渾身發抖,顫聲道:“鬆開!”
“不鬆。”蕭昀說。
那人眼裡滿是驚恐:“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毅國公獨女,端王之妻,他的王妃……”
蕭昀打斷:“我知道啊,端王之妻又怎麼樣?”
那人驚駭道:“你……”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蕭昀低笑道,“我可是大寧皇帝,你夫君在我眼裡算什麼東西?你聽話,南鄀城破之日,朕說不定還能留他一條狗命……”
那人反抗明顯弱了起來,沉默了半晌,道:“你明明有皇後,還那麼賢惠,對你那麼好,他還善妒,被他知道了,你和我……”
蕭昀“嗬”了一聲:“怕什麼,他可對我死心塌地呢。”
“你膩他了?”
“那不是。你知不知道,他老不讓碰,長得比你漂亮多了,身材比你好多了,嘖嘖嘖……”
那人:“……”
蕭昀咳了一聲:“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就他,長那副模樣,睡覺怎麼也不肯讓朕點燈瞧,你說是不是暴殄天物?還管這又管那兒,不讓朕坐著弄,不讓朕對著鏡子弄,不讓朕隻脫褲子不脫上身弄,不讓朕不沐浴弄,這個姿勢不讓,那個姿勢也不讓,明明自己柔韌性這麼好,啊兩個半月了,朕都快忘了什麼姿勢不姿勢了……”
那人沉默了過於久,才道:“……那你很討厭以前那樣?”
“那可不,”蕭昀懶洋洋說,“朕年輕力盛,天天還沒得勁兒呢,他就睡過去了,本來就吃不飽……他還不讓我玩這玩那兒。”
那人道:“所以你找我?”
“是啊,”蕭昀哼笑了一聲,“他和朕無理取鬨吵了架,一氣之下回娘家人不見了,朕怎麼找都找不著,朕都獨守空房兩個半月了,兩個半月,孩子都能懷一窩了,真給他能耐的,以為朕就非他不可了?朕分分鐘就找到個和他差不離一樣香的姑娘。”
身前人沉默得過於久,意味不明地問:“你我如此,你真不怕他知道?”
“嗬,”蕭昀嗤笑了一聲,“我會怕他?”
蕭昀忽然想起什麼,道:“朕還沒瞧過你呢,讓朕瞧瞧……”
“不要。”
那人的聲音變了蕭昀並沒有注意到。
“偏要。”蕭昀含著謔笑,伸手掀了他的帷帽,掰過他的臉,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