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細膩的陳燕爾覺察出什麼,微微不可思議地瞧他。
她和江懷楚從小就認識了,這麼多年姐弟情誼,江懷楚對她什麼都舍得,這會兒居然……
“那還是算了。”陳燕爾說。
江懷楚暗鬆了口氣,把在椅子上動來動去不安分的小狗崽抱到了腿上。
……
晚間,江懷楚端著拌好了肉的瓷碗,在住處找了一圈都沒找到“蕭昀”,他懷著孩子,走得快了就明顯,也不好出去找,隻好叫來管家,管家一聽說王爺的狗不見了,忙喊人找,找了一圈都一無所獲,一群人正滿頭大汗,急得都要出去貼尋狗皇榜了,府側門口小狗崽忽然搖搖擺擺出現了。
管家一愣,大喜,高聲叫王爺,江懷楚剛從屋裡出來,就見小狗崽朝他衝刺過來。
他鬆了口氣,剛要訓,後知後覺耳邊多了“叮鈴叮鈴”的聲響,低頭仔細一看,“蕭昀”脖子上不知何時係了根繩,項圈似的,繩底下還有顆小鈴鐺。
管家笑說:“這彆是貪玩跑出去了,結果誰瞧它可愛,還送了它個小禮物,怪可愛的。”
“蕭昀”繞著江懷楚的腳踝轉圈圈,江懷楚眉眼彎彎,剛要拎它進去,瞧著那根黑金色細繩,臉色微變。
管家回去了,江懷楚拎它進去,關上門,蹲下身拇指捏著繩仔細瞧了瞧,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這是蕭昀紮頭發的發繩。
他說怎麼找不著狗,原來是被蕭昀的人誘走了。
蕭昀有辦法馴它,自然也有辦法讓自己的人誘跑它。
城中有蕭昀的人是一定的。
多了根發繩,他想乾什麼?證明他很能耐?能在他皇兄眼皮子底下和他這麼玩兒?
“蕭昀”愛動,見江懷楚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開始繞著他轉圈圈,脖子上鈴鐺叮鈴叮鈴直響。
江懷楚把狗碗一撂,麵無表情,打定主意不拿勺子喂它,就要去書架上拿本書瞧,聽見身後急得團團轉的鈴鐺聲,嘴角挑了下,眨眼壓下,回頭瞥它:“自己吃。”
目光落到它脖子上的鈴鐺上,卻停了幾秒。
江懷楚蹙眉走近,蹲下身捏住那顆黑金色的小鈴鐺,思忖幾秒,用了點力,將小鈴鐺的兩半嘴掰開,“吧嗒”兩聲,兩顆小石頭掉在了地上,與石頭一起掉在地上的,還有一張疊得極不起眼的小紙條。
江懷楚臉色一黑,站起轉頭就走。
身後“蕭昀”愣是不肯吃飯,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往前一撲,抱住他的腳踝,兩顆小奶牙咬住他的衣袍下擺,開始拖扯。
江懷楚一不搭理它,它就習慣這樣。
江懷楚低頭看著它,它眼下如此,倒像是叫他去看……
江懷楚又氣又笑,試圖從它嘴裡扯回衣袍下擺,它卻叼著不放,朝他搖著尾巴,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渴望。
明明是求他喂飯,在這時卻換了層意思。
“嗷嗚嗷嗚!”
江懷楚立在原地幾秒,冷著臉回去,撿起了那張紙條,打開隨意一瞥。
“江懷楚,你有本事就今夜二更獨自一人上城牆。”
字跡又回到了之前的龍飛鳳舞、囂張出格的模樣,語氣又飽含挑釁,江懷楚毫不意外,他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他那無法無天的性子,肯裝幾天孫子?
城牆?
江懷楚一笑。
他就是上了城牆,城牆那麼高,蕭昀也上不來。
他倒要瞧瞧他氣急敗壞的模樣。
……
主帥大營。
夜半一更,謝遮看著那個一身夜行衣的蒙麵男子,已經徹底麻了,有氣無力道:“陛下,為了追媳婦兒,還有什麼是你不能乾的?”
“彆大驚小怪。”蕭昀沒好氣道。
他拿著包袱就往外走,謝遮趕忙追上:“謝才卿要是沒赴約怎麼辦?你在城下又瞧不見城牆上有沒有人……”
謝遮瞧了眼天上,今夜連個月亮都沒有,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蕭昀道:“他就算不去,也會叫自己的人守著的,朕得向他表示,朕去了,讓他知道有這麼回事就行。”
蕭昀走得實在太快,謝遮急道:“那、那你怎麼上去呢?城牆那麼高……”
南鄀跟有病似的,城牆修的比大寧高兩倍,飛都飛不進去。
“這你不用管,朕有的是法子。”
蕭昀朝他挑眉一笑:“你等著朕凱旋。”
他頗有將領出征的豪情萬丈、英雄壯誌,卻偏偏乾的是雞鳴狗盜飛簷走壁的事情,謝遮扶額,實在沒眼看。
幸好大臣們不知道。
……
二更,江懷逸睡下了,江懷楚調走了自己的人,不驚動任何人地上了城牆。
皇兄封鎖了城門,裡麵的出不去,外麵的進不來,城牆因為太高,過於安全,反倒防守有些鬆懈。
江懷楚怕被發現,沒打燈籠,避開哨兵,扶著城牆邊沿慢慢走。
月黑風高夜,黑燈瞎火時,又是偷偷摸摸獨自一人出來,穿著身黑衣,這所作所為著實有些奇怪,讓人不免產生一些聯想,江懷楚也說不清自己什麼心情,隻臉色微紅,低頭瞧著和他一道過來、蹦蹦跳跳上樓梯的小狗崽,仿佛有人見證他這鬼祟舉動似的,越發羞惱。
在城牆上等了一小會兒,底下一片黑漆漆裡,忽然有人輕輕吹了聲流氓哨,江懷楚身形一頓。
他是如約來了,卻也隻是想瞧瞧蕭昀怎麼上城牆,無需搭理他,更無需讓他知道自己在。
蕭昀說不定聽上頭沒動靜,就假惺惺走了,明兒還會囂張地讓小狗崽給他帶封信,指責他爽約。
江懷楚剛要蹲下身,完完全全藏到牆壁後,底下又吹了一聲流氓哨,身側的小狗崽耳朵瞬間豎了起來。
江懷楚一愣,臉色驟變,沒來得及捂它的嘴,小狗崽已經興奮地“嗷嗚”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