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奎氣得渾身發抖,也不敢指著皇帝罵,隻道:“微臣可告訴您,您不想娶,咱們也會逼著您娶!”
劉韞回想這兩個月,恍然大悟,怒氣越盛:“好啊陛下,攻城是想搶回皇後娘娘,結果兵臨城下了,又嫌太興師動眾,不值得,居然就後悔收兵了!原來在您眼裡,皇後娘娘加小皇嗣,還比不上打仗那點銀子?!”
劉韞氣到幾欲昏厥,唇齒發抖:“皇後娘娘都懷孕了,您居然能這一個月天天淡定地悶坐在大營裡,居然好意思猶豫按兵不動?!您居然這麼久都不告訴我們,您現在是不是看他們要成婚了,才氣不過一怒之下要發兵?好啊,我說呢!”
一種眾臣回過神來,怒目而視,第一次對皇帝如此失望。
蕭昀:“……”
事態變化之快,謝遮呆若木雞,他好容易才從雷轟中回轉一點,艱難地看向蕭昀,那個向來腦子轉得快到無人能敵的皇帝,仿佛不需要任何接受時間,沒有任何停頓,麵不紅心不跳,順著奇奇怪怪的梯子偷偷/爬下:“朕知道錯了,所以朕能不能奪回皇後和小皇嗣,還得倚仗你們……”
謝遮:“……”
當真是能屈能伸。
朝臣神色這才緩和了些:“那還用陛下說!趕緊攻城!立刻!馬上!請陛下下令!我等拋頭顱灑熱血,也勢必為陛下奪回皇後娘娘和小皇嗣!”
大寧朝臣在皇後和皇嗣的事情上又一次毫無疑問地站在一條戰線上,凝聚程度前所未有。
……
背後熱火朝天地整著軍,騎在馬上的謝遮湊到一身盔甲的蕭昀身側,低聲道:“能行麼?彆他們搞錯了搶錯了……”
“……”蕭昀瞪他一眼,“不有朕在呢嗎?楚楚肚子大了,就是迎親,也不可能騎馬的,肯定是坐轎子。”
謝遮狐疑地看著他:“兩個坐轎子的你分的出來?”
蕭昀挑眉一笑:“這你放心,絕對不可能搶錯,搶錯了朕蕭字倒過來寫!”
謝遮有點納悶他為什麼那麼篤定。
蕭昀對著身後將領道:“隻攻城,速擊之,絕不戀戰,絕不殺人城門一破,直奔洛平街搶人,緣由勢必三緘其口。”
將領們拍拍胸脯擔保。
這種事,事關國帑,他們再腦熱衝動,也不會犯糊塗說出去,讓皇後娘娘和小皇嗣平添危險。
蕭昀道:“行軍!”
……
府邸上,江懷楚一身紅色喜服,江懷逸坐在案上,瞥了眼他束起腰帶處臃腫的凸起,臉色越發陰沉難看。
“皇兄。”江懷楚乖乖巧巧道。
想著他今日總算要娶妻了,塵埃落定,至少日後不會被人指指點點,背負汙名過一生,江懷逸心下稍安,臉色也緩和了些,畢竟是大喜之日,他沉默半晌,仍板著臉道:“過來。”
江懷楚走過去。
江懷逸看著眼前不知不覺就這麼高了的弟弟,有些失神。
好像在不久以前,江懷楚還才到他膝蓋,要仰頭才能看到他,眼裡亮晶晶的,乖乖巧巧,軟軟糯糯,惹人憐愛,成日追在他屁股後麵,哪怕他那麼孤僻不近人情,他也想要逗他開心。
眨眼就要娶妻了,竟是那麼快。
江懷逸踟躕了好久,終是艱難開口:“這事從頭到尾沒過問你的意見,是……是皇兄不對,皇兄是怕你……”
“我知道的。”江懷楚溫聲說。
江懷逸乾巴巴道:“我養大的弟弟,皇兄不能聽旁人說你一句不好,一句都不行,我的弟弟,旁人隻能誇。”
江懷楚鼻尖一酸,緩聲說:“我知道的。”
“所以你彆怪皇兄。”
江懷楚搖搖頭:“不怪。”
江懷逸終是鬆了口氣,又愧疚,又無比安心,輕拍了拍他的手:“去迎親吧,待會兒拜堂,能瞧見皇兄。”
江懷楚點點頭,江懷逸鬆了手,剛要由他出去,江懷楚突然回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江懷逸瞪直眼睛,僵成了一具雕塑,向來冷冰冰的臉眨眼紅了起來:“放肆!你成何體統!”
江懷楚眉眼一彎:“長兄如父,弟弟今日就是彆人的郎君,不是皇兄的乖弟弟了。”
江懷逸沉默小半晌,彆過臉,嗓音發乾:“以……以後彆這樣。”
江懷楚笑,轉身出去。
身後,江懷逸揚了一點嘴角,又飛速壓下,下一刻,腦海忽然毫無征兆地襲上一陣鋪天蓋地的眩暈,無比熟悉的眩暈。
江懷逸隻來得及暴怒道:“不許跑!你敢跑我打斷你的腿!”
江懷楚轉身,看著椅子上昏睡的人,從衣襟裡掏出純白刺繡手帕,揩掉唇上無色無味的迷藥,歎了口氣。
他叫自己人進來,把江懷逸小心抱到榻上,人齊齊出去後,江懷楚跪在榻邊,拉了拉江懷逸的大手,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輕輕說:“皇兄,你為我好,我知道的,懷楚會用實際證明,不聽你的話,也能過得很好,叫你放心。”
他站起,輕聲吩咐人照顧好江懷逸,便一個人去了書房,命人去叫如矢。
陳燕爾家在京都,離家前來,暫時居住在主帥府上,但親不能不迎,所以被人送去了和他家世代交好的霍府上,算是全了迎親的禮。
待會兒迎親,他要坐著轎子,去霍府接陳燕爾。
如矢推門進來,反手關上門。
江懷楚看向他:“燕爾等了你四年,甚至不惜用這法子,日後好好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