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海理穗和江戶川亂步回去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因為之前就已經對父親和學校說好會在這留兩天, 畢竟還有事情要做,也拜托了福澤諭吉社長,所以今晚還是住在偵探社的空餘宿舍中。
陪著對方逛了一整天, 這對她來說已經是非常大的運動量了,本以為會很累,然而彌海理穗洗漱完之後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腦海中總是浮現出那雙濕漉漉的綠眸。
於是任命地爬起來開燈, 準備喝口水, 然後聽到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人——中原中也。
“還沒睡嗎?”
“嗯。”
彌海理穗一手接聽電話, 一手拿著杯子接水。
“有點睡不著。”
“這樣啊。”
在這樣說了之後, 對方似乎猶豫了一會兒, 然後開口:“……要出來嗎?”
“這個時間?”
彌海理穗下意識拿下手機看了眼時間, 已經快十點了。
在重新放回耳邊時聽到對方補充道——
“隨便問問,不行就算了。”
“倒不是不行。”
反正也睡不著,彌海理穗喝了口水後問道:“你在哪裡?”
對麵頓了一下後說道:“就在你樓下。”
彌海理穗驚得被水嗆了一下。
她急忙放下水杯來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後朝下看去, 正好看到接著電話朝上看來的橘發青年。
對方依舊是往常的一身黑色正裝,帽簷下的藍眸在黑暗中無比璀璨,抬眼望來時仿佛倒映著夜空中的漫天星河。
“……我馬上下來。”
說完這句話後, 彌海理穗沒等對方回答就掛斷了電話,開始匆匆換衣服。
沒過幾分鐘, 她一手理著頭發一手拿了件外套就下去了。
正在等待的中原中也雙手插兜靠在牆邊, 垂著頭似乎在發呆, 注意到她過去後立刻直起身體。
白日的陽光有多溫暖,夜晚的風就有多冰涼。
彌海理穗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麵時,也是在晚上,對方出差回來後直接開車停在了她家樓下,邀請她一起出去吃飯。
不過當時的她滿懷緊張,一路都在糾結著怎麼提分手,最後還失敗了。
而現在自己的心情卻意外平靜。
彌海理穗發現這次對方旁邊沒有車,也就是說走過來的。
“你什麼時候來這裡的?”
中原中也的目光往旁邊飄了下:“本想去酒吧喝酒,中途突然想過來了,正好看到你房間的燈亮了就試著打了電話……”
彌海理穗‘哦’了一聲後發現對方其實並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所以你來了多久?”
然後麵前的橘發青年沉默了下來,神情有點不自然,在注意到她的視線後伸手壓了壓帽簷,似乎想要擋住眼睛。
看她完全沒有想掠過這個話題的意思後才無奈地含糊道:“傍晚時過來的。”
那為什麼到現在才給自己打電話?
不過看著對方不欲多談的模樣彌海理穗不再繼續追問。
“抱歉,晚上回來的時候沒注意到你。”
中原中也垂下眼瞼,不再看某些時候總是意外體貼的少女。
沒能注意到自然是因為在他們回來時自己站在了視線死角處。
明明已經做了一天心理準備,結果在看到對方的瞬間還是下意識逃避了。
然後像個傻子一樣吹了幾小時冷風,糾結半天,本來看著已經暗下去的房間準備離開了,打算在她還沒找上來之前就當作不知道,結果燈又亮了。
緩緩吐出一口氣,想轉開話題的中原中也沒多想地說道:“要去喝一杯嗎?”
說完就後悔了。
“不是……”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懊惱,“要不要去走走?”
彌海理穗想了想對方之前說的準備去酒吧喝酒,於是說道:“陪你喝酒可以,不過我沒去過酒吧。”
“也不是一定要去酒吧,我那兒有一些藏酒。”
等等……
半夜三更邀請女性到自己家中喝酒,怎麼聽都仿佛不懷好意。
“啊啊啊——”中原中也摘下禮帽蹲下身體,一手拿著帽子一手煩躁地抓著頭發,將原本打理好的橘發抓得一團亂,“抱歉,剛剛的話你就當沒聽到……”
“可以哦。”
彌海理穗非常鎮定地答應了,仿佛完全沒覺得不對。
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令中原中也驟然頓住了話語,他停下還在蹂/躪頭發的右手,在安靜了數秒後,立刻擰起眉語氣不善道:“你知道自己剛剛在說什麼嗎?大半夜的……”
“之前不是就說過了嗎?”彌海理穗同樣蹲了下來,直視對方那雙帶著怒氣的湛藍雙眸,“因為是中也的話沒關係。”
“中也也說了,你不會騙我,我可以信任你。”
看著對方愣怔的模樣,她不由緩下眉眼,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而且,生病和心情不好的人可以有特權哦。”
“所以,陪你喝一杯也可以。”她伸出手豎起一根手指,“不過隻有一杯,我的酒量可不怎麼好。”
麵前的橘發青年沉默了數秒,良久後才抬起左手,將帽子擋在麵前遮住了自己的表情,似乎是小聲嘟囔了什麼,但彌海理穗沒有聽清,於是困惑地問道:“什麼?”
“我說……”中原中也移開麵前的帽子,戴在頭上,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看不分明的微紅耳尖隱沒於黑暗中。
或許是月色太過溫柔,映照在那雙如寶石般的藍眸中,融化了平時的張狂與不羈,沉澱下靜謐的柔和。
“你是笨蛋吧。”
他站起身,朝還蹲在地上的少女伸出右手,眉眼微挑,唇邊的笑容是少年般的意氣風發:“起來吧,我的藏酒可是非常豐富的,帶你去見識一下。”
正如中原中也所說,他的藏酒極為豐富,令第一次看到的彌海理穗驚歎了一下。
琳琳琅琅的名貴紅酒被收藏在紅木櫃中,放眼望去一時數不清的數量極為壯觀。
然而雖說是見識,但對方並沒有一一介紹自己的收藏。
酒窖內的溫度比外麵的夜晚還要寒冷,彌海理穗忍不住顫了一下。
拿著一瓶葡萄酒回來的中原中也注意到後直接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蓋在了她身上。
“你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吧。”
不僅不感興趣,其實就算介紹了估計也聽不懂,她對酒並沒有多少認知。
彌海理穗無聲地默認了。
酒窖中有一個小型吧台,她坐在高腳凳上看著對方放了一首舒緩的音樂,然後拿出兩個酒杯。
“覺得好喝就可以了。”
中原中也倒好酒後,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這是Romanee的64年產葡萄酒。”
並沒有過多地介紹它的價值。
彌海理穗不喜歡喝酒,不習慣那種入喉後灼燒的苦澀,但在喝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後,她愣了一下。
“好喝。”
隻是兩個字,拿著酒瓶站在一旁的中原中也就笑了起來,然後給自己同樣倒了一杯坐下。
“喜歡就好。”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帶人來這兒一起喝酒。”他注視著杯中在燈光映照下閃爍著瑰麗色澤的紅葡萄酒,抿了一口後說道,“一直想帶你過來,但想到你還是個未成年而且也不喜歡喝酒就放棄了。”
“不過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是什麼特殊日子兩人都清楚。
酒窖內的燈光帶著複古的昏黃,醇馥的酒香飄散在空氣中。
彌海理穗轉了一下手中的高腳酒杯,沒有說話。
“你今天和偵探社的那個人出去了?”
其實他想問的是他們是不是分手了。
“嗯。”
彌海理穗又喝了一口葡萄酒,然後講起了今天的事情,說到最後的時候杯中的酒位已經降低了大半。
“……最後的時候和亂步分手了。”
已經喝完一杯的中原中也拿起酒瓶再次倒上。
“所以,接下來輪到我了是嗎?”
彌海理穗不知所措地看向語氣極為平靜的橘發青年,然而對方並沒有看自己,自顧自地喝著杯中的葡萄酒。
“你當初為什麼會喜歡上我?”
“因為中也溫柔又可愛。”
喝了不少酒的彌海理穗想起了最開始的相遇,僅僅想到就忍不住彎下了唇。
“明明是個黑手黨。”
剛開始看到對方炸毛大聲說話時還被嚇到過,但在他因為自己被嚇到的模樣而僵硬著感到手無足措時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