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清微微仰起脖子,神情倨傲冷酷,嘴角閃過一絲絲的嘲弄。
吳小娘在她的臉上,竟看到了她母親的影子。想起先前的這位秦氏大娘子,也是對她如此的不屑、輕賤。
“你自有你的打算,我也自有我的計較。你莫要忘了,麗兒她姓秦!血脈親情,任是誰都抹不去的!莫要逼人太甚,且遭反噬!”
吳小娘咬著唇,紅著眼,肩頭微微發顫。她在賭,賭秦昭清的那一點點不忍!
秦昭清神色幽幽地盯著她,似冰棱般冷冽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著,審視著,良久,都沒有開口。
吳小娘微微垂頭站著,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院子裡頭的雪,下的愈發的大了。
沉默良久後,秦昭清忽覺很沒有意思,她輕歎了一口氣,掩在衣袖下緊握的雙拳,鬆開了“吳小娘,我們這一家子,以後就這麼稀裡糊塗的過吧!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互相維持下外頭的臉麵,也就罷了。關起門來,你便是你,我便是我,彼此皆不相乾。其他的都不要緊,隻要拿捏好分寸做人,自也是能兩下相安的!”秦昭清的話,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說罷,肅了肅衣裙,起身便走,不想再多做片刻的逗留。
“我不與你鬥,自也有人與你鬥。”背後,吳小娘的聲音幽幽傳來。
秦昭清停在門口,身形頓了頓,似是微微低了下頭,繼而伸出手一抬門簾,快步離去。
“小娘,我們就這樣認輸了嗎?”秦昭麗看著秦昭清離去的背影,咬著牙關憤憤不平,伸手便將秦昭清剛剛坐過的椅子推翻在地。
吳小娘站定在窗前,眼睛愣愣地看著外頭院中的積雪,喃喃著“兩下相安……”
“小姐,咱們就這樣放過吳小娘她們了啊,這也太便宜她們了!”梧桐扶著秦昭清緩步走著,臉上仍是有些不忿。
秦昭清攏了攏自己的前襟,心中有些悵然“她今日還敢如此篤定,無非也不過是在賭我那最後的一絲顧念。終究是她賭贏了……”
“她左不過是個小妾,小姐也太寬厚了些。”梧桐用衣袖幫秦昭清擋著飄落下來的雪片子,這都初春了,這雪怎還這樣的大。
秦昭清眨了眨落在睫毛上的雪花,喟然一笑“你當我是為了她嗎?終究還是要顧念秦氏的臉麵。那秦昭麗,以後也是要嫁人的,議親的時候,論起來有這樣的小娘,哪個好人家還會要她!”
“沒有人要豈不是更好!”梧桐咬著牙,憤憤的,平日裡秦昭麗那張狂刁鑽的樣子,真是招人恨。
秦昭清抬手揉了揉梧桐那凍得通紅的臉頰,笑了“傻丫頭,這高門大院裡的事你還不明白嗎?臉麵二字,無論到什麼時候,都是最要緊的。我也還要顧念著父親,不能讓他在地下不安。”說著,秦昭清神色又有些低落下來,腳尖在雪麵上輕蹭了幾下,緞錦的鞋麵有些濕了,“今日,我已經讓了這一大步,她們若能就此安分守己,自是最好!如若不然,下一次,我也不會再有所顧忌了!”
主仆二人回到聽雨軒,已是子時。
貴媽媽趕緊帶著小丫鬟們伺候著秦昭清睡下了。
“你也是越發的不會當差了!大姑娘近日這身子,你不清楚嗎?在宮裡被搓磨一頓已是乏累,怎的還去了那清涼軒?那虎狼窩也是能去的的啊,你也不說攔著點,大姑娘可是又廢了一番心神?”貴媽媽躡手躡腳地從秦昭清房裡出來後,便把梧桐拉到廊下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