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鬨春香院(2 / 2)

童牛兒見她不過十一、二歲,生得十分瘦小,麵有饑黃菜色。衣衫也破爛肮臟,唯有一雙大眼睛

黑漆漆地閃爍著,瞧來討人的喜歡。心中甚憐,自懷裡摸出一錠三兩左右的銀子塞入小丫頭的手中哄道“去幫爺買幾樣細致點心來吃,餘下的都送與你。”

小丫頭自是知道便買最好的點心也不過幾十文錢,能餘下二兩多銀子,足抵她幾年中掙下的小錢。一時歡喜得不知該如何禮謝才好,連向童牛兒鞠下三個躬,轉身便跑。卻被童牛兒一把拉回,囑咐道“休叫彆人知曉,當心她們欺訛了去。”

小丫頭連連點頭,待童牛兒一鬆手,立時小鳥一樣飛下樓去。

推門進房,見是一個寬敞外間,四下裝飾得浮華粗俗。地當中放一張紫檀木的方桌,上擺各色吃食。桌旁坐著的兩個人正轉頭看他。

背向門口而坐的是一名四十幾歲的男子,生得肥壯,一張臉滿堆橫肉,將兩隻眼睛擠成窄窄的一條縫。嘴卻闊大,半露出裡麵的尖利牙齒,狀似獸類。一襲白緞子簇花長袍裹得緊促,隨身體扭出幾道彎來,樣子活像一隻剛爬出糞池的蛆。麵上表情半是驚愕,半是惱怒,目光寒冷地看著童牛兒。

正對門坐著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眉目清秀美麗,白嫩雙頰薄施胭脂,一頭烏黑秀發半披半扣,掩著一邊的臉兒。神情間甚少風塵之色,倒似好人家的女兒。身穿鵝黃對襟長衣,衣上翻繡深黃色萬字雲卷,翠綠滾邊,黃綠相襯,顯得熱鬨。

此時正將被男子捉去的手向回使力抽著,將櫻紅嘴兒半噘,細小眉頭蹙在一起,臉有無奈之色。

童牛兒背負雙手,冷臉向那肥胖男子看了片刻,道“你先出去,我和我妹妹有句話說。”

肥胖男子身居京府尹府中大管家之職,陪著府尹老爺迎來送往慣了,場麵自然不少見識,豈能將這小小的禦林軍兵士放在眼中?正和賽天仙糾纏得不亦樂乎,忽被打斷,惱羞成怒。但聽童牛兒言之鑿鑿,似和這賽天仙有甚關係,一時倒抓不著理由發作。啞著嗓子道“誰是你妹妹?”

童牛兒嗤地一笑,道“自然是她,難道是你不成?”肥胖男人半信半疑,轉頭向賽天仙道“是嗎?”

賽天仙見進來這青年約二十歲左右,臉龐略顯瘦削,額頭寬闊,發鬢尖如劍戟,斜插兩頰。眉稍細,但又黑又長。雙眼不甚大,炯炯目光閃動,顯得灼灼逼人。嘴兒生得小巧,唇角略歪,卻為整張臉孔平添幾分生動,隻是怎樣端詳都是一副嘲諷不屑的冷傲表情,甚惹人氣。身形細瘦高挑,顯得外罩軍服肥大。但因穿得整齊,倒不覺邋遢。一把寬過手掌的黑鞘長刀斜掛在腰間,墨綠色的尺長穗子幾乎垂地,微風吹拂之下飄飄欲蕩,為青年平添幾分威武。

她年紀雖稚,但出道甚早,久經風月,已將一切看淡,行事隻憑自己喜好而任意為之,任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眼見這青年帥氣可愛,比肥胖男人強過百倍,心中暗暗歡喜。聽他言語戲謔,並不將肥胖男人當一回事,甚覺有趣。向肥胖男人點頭道“是嗬。”將手使力抽出,起身奔到童牛兒身前,抓了他胳膊抱在懷中扭著身體嗔道“哥——這多天也不來憐人家,死在哪個妮子懷裡啦?”

賽天仙有意惹胖男人生氣,故意與童牛兒打情罵俏。童牛兒見她如此伶俐,甚覺喜歡,微笑道“哥今夜就來憐你,怎地等不及了?”一邊說,伸臂將賽天仙圈入懷中,低頭在她腮上香下一口。

賽天仙嘻嘻笑著,眼光瞟向正對她二人怒目而視的肥胖男人。

肥胖男人花下五十兩銀子的大價錢,已在椅中窩坐了一個多時辰,將軟話說儘哄著賽天仙,才剛剛摸到她一隻手,心裡本就燃著一團無名欲火。

今見童牛兒進房就將她摟在懷中任意恣為,將自己比到不堪,再壓不住氣,猛地站起,一把抓住賽天仙的胳膊將她擄到一邊,口中罵道“你是個甚麼東西?敢搶老爺的人?你是不是活得夠了?你——”

他隻顧著發泄惱怒,卻不知童牛兒向來是暗下狠手、夜刀殺人的主兒。沒見到他的雙眼已眯到一起,內裡凶光滾動,閃爍殺機。

話未說完,忽覺腰間一緊,袍帶已被實實抓住,接著肥胖身體呼地飛起,‘喀嚓’一聲撞開房門,越過兩尺多高的樓欄杆,直向大廳下麵跌去。

童牛兒自幼爹娘早喪,無人管束,

四下撒野,彆的本事沒有,打架的能耐卻鍛煉得一流。後來和鄰家霍震學了三年多的武藝,更加如虎插翅、似龍添爪。

霍震本是南派少林的俗家弟子,外家工夫十分紮實。童牛兒悟性甚高,一經點撥,立時通透,將一套少林嫡傳正宗擒拿功夫‘沾衣十八跌’學得出眾。

他生得瘦弱,力氣差些,這套借力打力的招法正適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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