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到的消息,縣衙轉正差役的花名冊,已經開始錄檔,月底就要送到府衙入檔了,我找人打聽了,那名額上沒有你!”
“離截止隻有十幾天,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哎,按理說你是前線歸來,今年朝廷有特批,對於你們優先照顧,就是直接給一個差役的名額,也說的過去!”
“不過話又說過來,一個正式差役值多少銀子,你知道嗎?”
譚磊走了過來,他穿著青皂長褂,胸前繡著一個大大的差,一雙黑色布靴,走到許元勝身邊坐下壓低聲音。
“多少?”許元勝心頭一跳,又是黑幕。
“足足百兩銀子,這還是有關係的,否則給銀子都不一定能有機會。”譚磊暗罵了一聲。
“這麼多。”許元勝神色一沉,百兩銀子,放到後世妥妥的小十萬塊。
“所以啊,正式差役十個名額,要麼給銀子,要麼是關係夠硬,哎,若是放到府城之類的,你一個前線回籍的兵卒,靠著朝廷恩賜,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卡你轉正。”
“但咱們青山縣,山高皇帝遠。”
譚磊有些替許元勝惋惜。
“如此明目張膽的收銀子,上麵就不管?”許元勝蹙眉道。
“又沒有違規,為什麼管?”
“這筆銀子是以捐贈形式給縣衙的,而且每個能轉正的差役,各項考核都合規,就像我,三個案子已經破了,哪怕上麵有人來查,也是合乎規矩。”譚磊如實道。
“多謝譚兄,告訴我這些。”許元勝點了點頭,心裡則暗罵,比後世還要黑啊。
“遠勝兄,告訴你這些,是因為當初你幫我挨罰了,另外我敬你是一條漢子,前線歸來的兵士,你們才是王朝砥柱。”譚磊抱了抱拳沉聲道。
“譚兄,問你一個事。”許元勝拱了拱手。
“什麼事?”譚磊正色道。
“你覺得我和前幾日,有什麼不同?”許元勝說道。
“這個啊,過去你有些沉悶,不過臨近後備差役一年期截止,大多數人心裡都很著急,情緒上有些變化也正常吧,我倒是覺得你健談不少挺好的,老憋著也不好。”譚磊撓了撓頭,不解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我家娘子說我最近變化挺大。”許元勝隨意找個借口,看來大家都心浮氣躁,情緒都有些變化,如此最好,這樣自己就能更好的偽裝身份。
“遠勝兄,你娘子這個人,據說和徐朗關係不簡單,當初我提醒你不要應了這門親事!”
“現在想想,有可能正是因為這個,你才交惡了徐朗,他若存心卡你轉正,你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譚磊猶豫了一下,忽然低聲道,畢竟當麵說對方的娘子,有些不妥。
許元勝點了點頭,看來好大哥是裡外不是人,一點腥水沒有沾上,鍋倒是背的挺瓷實。
“遠勝兄,若是這次當不上差役不妨等下次,畢竟你是前線歸來,衙門想來不會直接辭退你的。”譚磊安慰了一句,就先走了。
許元勝自嘲一笑,仰頭看著一片槐樹枝蔓交錯,槐花洋洋灑灑的慢慢飄落,天空蔚藍的沒有一片雲,空氣中透著淡淡的甜意。
這是什麼地方?封建王朝啊!
人命如草芥,誰會真的在乎一個前線歸來的兵卒。
若是真被縣衙辭退,好大嫂一準拍屁股離開,自己一個寡漢條子在鄉下好年景還能吃飽飯,遇到災年,時不時啃點樹皮,都是常有的事。
這種日子,可不是他想要的。
他雖然通曉很多這個時代,彆人不知道的知識,但真以為能像後世一些書裡說的,娶個美嬌妻,上山去打獵,下河去抓魚,發明幾個農業工具,就能過著美滋滋的田園生活。
完全是狗屁。
在這個年景,手裡沒權,先不說山匪,就連差役都能用各種手段生吞活剝了自己。
他重活一世,不求揚名天下,卻也不是來遭罪的。
許元勝沉吟片刻,轉正時間迫在眉睫,容不得他繼續適應好大哥的身份了。
即然最近大多數人的情緒都不穩定,他打算借這股衝動,正麵探一探徐朗,若是有轉圜,那就把屍體上交,再和方柔和離,自己抽身出來當個正式差役,自然是更好了。
若是山窮水儘,那就隻能另想辦法了!
希望好大哥手裡關於徐朗的一些罪證,能有用吧。
哎,真操蛋,剛上崗就麵臨被辭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