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娶了秦念的那位老爺叫孫興,年近四十,家中世代經商,積累的財富不是洛河那個窮鄉僻壤的小山村裡的村民可以想象的。
孫老爺這次過來本是聽說安遠鎮附近出了點稀奇的礦產,便過來看看。想起在洛河村裡還有個窮親戚也可以順便過去看看。
隻是還沒來得及去洛河村,在鎮上閒誑的孫興先遇到了上街買東西的趙廣。太長時間沒見,他一時都沒認出趙廣。反倒是趙廣先作了一揖,開口了:“孫老爺,好久不見。”
孫興在腦子裡數了一圈兒也沒想起這人是誰,遲疑道:“你是?”
趙廣眸色一沉,麵上還是恭敬道:“小生趙廣,和孫老爺還是同鄉,曾經在鎮上的私塾見過幾麵。”
有了這番介紹,孫興才從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的記憶裡把這人給翻了出來。
他和這人的確在鎮上的私塾見過幾麵。當時孫興的孩子在鎮上的私塾上學,孫興自然會時不時過來看一眼。那時趙廣也在私塾裡,不是老師,而是學生。見到他總是會疾步過來行禮,打個招呼,說幾句吉祥話。趙廣的舉動恭敬有禮,很容易博人好感,可孫興卻沒將這人放在心上。因為以他的家室,每天向他阿諛奉承的不少,多一個趙廣實在無足輕重。
當時鎮上發大水,衝垮了趙廣家,可孫興家地勢頗高,倒是躲過一劫。
如今在這麼遠的地方見到同鄉,孫興沒什麼他鄉遇故知的喜悅,卻仍是大方的請人去茶館喝了杯茶,聊聊近況。
“你在這裡還能混個先生當當,倒也不錯。”孫興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拿眼瞟向趙廣,話語間還摻雜幾分輕視的意味。
這倒不能怪孫興看不起人,因為趙廣之前生活的地方實在不是安遠這個小鎮子能比的,私塾裡的老師最低也是個秀才,而趙廣考了兩次都沒考上,他雖然讀了二十幾年書,現在卻和陸恒這個剛穿過來兩年的平分秋色,也可見一斑。
楊和也是實在找不到人,才讓這兩個人進了私塾。
趙廣聽出孫興話裡的輕視,雖然惱怒卻又無可奈何。隻得轉移話題問他來這裡是做什麼,孫興沒說礦的事,隻說是來看親戚,又提到還想找個妾室。
等到最後,孫興又說了一句話:“水患稍退的時候,鎮裡人去河裡把那些淹死的人撈出來入土為安了,其中應該有你的父母,你若是有時間,可以回去看看。”
趙廣這才驚覺,過去了這麼久,他竟很少念及自己已經過世的父母。
第二日私塾放假,趙廣也坐著牛車回了洛河村,經過這兩年的相處,他漸漸愛上了長相漂亮又對他照顧有加的秦念。想要和他成親在洛河村定居下來。
這兩年因著秦念,秦家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秦父秦母雖然對這個不聽話的哥兒越來越不滿,卻也不敢得罪秦念,大家各乾各的,倒是有了幾分平常人家父慈子孝的和睦。
趙廣回到秦家時,秦念正在廚房裡炒菜,飯畢趙廣給秦念將這幾日自己在鎮上遇到的事,自然也講了昨日遇到的同鄉。
“孫老爺還想在這裡給自己找個妾室,還問了我的意見。可他們家雖然有錢,可算不上什麼好地方。孫老爺的妻子那可是個母老虎,我以前在鎮上的時候就聽說,孫老爺曾經娶了個貌美的妾室,後來漸漸對那個妾室上了心,冷落了正妻,沒過多久那個妾室就暴斃了,雖然大家不說,可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可能讓咱們這裡的哥兒去受那個罪。好在孫老爺聽了我的話,沒再說來咱們這裡找哥兒的事……”
趙廣把這事說給秦念聽其實是想邀功的,孫老爺雖然想找個妾室,卻不一定非要在這個窮鄉僻壤的村子裡找,說給趙廣聽也不過是因為趙廣是個讀過書的,意見總要靠譜些,能有個推薦最好,沒有也沒什麼。既然趙廣說沒有合適的,那也就算了。
隻是趙廣說的興致勃勃,卻見秦念正用一雙發紅的眼睛看著他,眸中的恨意和瘋狂是他從未看見過的。
“滾!”秦念狠狠攥著拳頭,身體因為怒火和恨意微微發著抖。
趙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本想伸手去碰秦念,卻生生被秦念的眼神逼退,慌張的離開屋子。
直至趙廣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秦念的淚水才終於壓抑不住的從眼眶中湧出,大滴大滴落在桌子上。
上一世他救了趙廣,時間久了秦母是想讓他嫁給趙廣的,畢竟他已經成過親,再嫁一次也能算得上二次利用,很劃算。可趙廣卻不喜歡他,反而和他弟弟越來越親密,那時他心中不甘,沒少過去糾纏。也能看出趙廣眼中的不耐,卻沒想到趙廣竟然能狠心到這個地步。
他上一世到死也沒明白為什麼從沒來過洛河村的孫興會突然看上他這個嫁過人的哥兒,也不明白在孫興來求親的前兩天為什麼趙廣會突然對他特彆好,簡直要讓他產生幻想,覺得趙廣可能也是對他有意的。
可一切原來不過是因為趙廣把他許配給了孫興。對他的好不過是對他最後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