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和笑了起來,拿起賣身契仔細端詳。在濟州,這樣一份賣身契就能殺死一條人命,無論是用刀,還是用唾沫。
“還少了一樣東西。”
“少了什麼?”
季春和看了眼身後,後院的門還沒關緊,站在旁邊的小廝也已經走開。初來乍到,她便聽說雲月樓後台強大,旁人不敢招惹。石媽媽大概也是這樣想的,她女扮男裝,更顯瘦弱,石媽媽更不會把她放在眼裡。
她掂量了掂量手中的茶杯,粲然一笑。
石媽媽剛穩住的心神又開始搖晃······
“還有這個!”
季春和將杯子猛地朝石媽媽擲去,隻聽“嘭”的一聲,石媽媽應聲倒地,隨後便發出一陣哀嚎。
季春和眼疾手快,抓起賣身契就往大路跑去。
“抓住他!彆讓他跑了,看我不剝了這小雜種的皮!”
······
從雲月樓的後院到前門的大路需要拐兩個巷子,季春和一邊跑,一邊把路過的竹竿稻草推倒,用來拖慢後邊緊追不舍的眾人的腳步。
金烏西垂,染紅了一片晚霞。
一輛金絲楠木的華貴馬車打這經過,人們看到馬車上晃動
的“雲”家標誌,都不自覺放慢了腳步,連整日嬉笑怒罵的秦樓楚館的紅娘,都收斂了聲音,收起了調情的手段。
在濟州,沒人會不認識雲家的馬車。
突然,原本還平和的馬驀地發起狂來,朝著人群橫衝而去,人群一衝而散。馬夫眼見不妙,立馬拉緊韁繩,跳到駿馬身上。幾個呼吸之間,發狂的駿馬就躍過一個跌倒的小男孩,在原地打轉了幾圈後停了下來。
訓練有素的馬夫調停了馬車,立刻跪下請罪。
即便是剛剛那麼危機的情況,馬車裡的人也依舊安之若素,不見慌亂。
人們隻見一雙手掀開竹簾,一位大約二十幾歲,一身月色錦袍,清冷如玉佛般的男人便從馬車上走了出來。
“是大公子!”人群中有人喊道。
人群又沸騰起來,人們你推我我推你,誰也想一睹雲家大公子的英姿。畢竟聽說雲家大公子端方正直,待人從不以貴賤相處,有世間少有的古君子之風。
雲玠走下馬車,扶起了跌倒在地的小男孩。這時,小男孩的父母才慌忙找過來,對著雲玠千恩萬謝。
人群又沸騰起來。
這個男人隻是站在那裡,便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注入了一股泉水,乾淨泠冽,讓人忘卻了此時的浮華煩躁。
“公子救命——”
正在雲玠轉身之際,一道灰色的身影奔到了他的腳下。
季春和扯住雲玠的衣袍,大聲呼救“公子救我!”
雲玠轉身回看,審視著腿邊的淒淒慘慘的男人。
他應該還是個男孩,身量纖細,骨瘦如柴。身上穿著破爛不堪的灰色衣袍,滿身泥垢。看著他,就放佛聞到了汗液混合著泥垢的酸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