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楚國大軍正式過了邊境,薑景策帶著她先一步往京都走去。
她坐在馬車上,掀開簾子欣賞著故國秋日的好風光。
綠意從天邊漫來,青峰巒起,馬蹄聲驚起一樹飛鳥,在藍天上無奈地盤旋。
薑景策踏馬而來,與馬車同行。
他穿著銀甲,肆意颯遝,高高束起的馬尾在空中劃過,難得笑容明朗。
“阿和,在馬車裡悶的慌嗎,要不要出來與朕同乘?”他眼眸明亮,快意灑脫地向她發出邀請。
季春和低頭淺笑,神情也是難得的輕鬆明豔,仿若簷上初雪消融,勾得人心頭一動,泛起癢意。
此時跟著的護衛已經沒有那麼多了,他難得輕鬆,季春和也不想拂了他的意,便輕聲應允,馬車停下,她從馬車裡鑽了出來。
薑景策騎著一匹白色的戰馬,向她伸出手來。
“阿和,來!”
季春和嘴角微頓,便伸手放入他的掌中。他的掌心溫暖乾燥,完整地將她包裹起來。
他放肆一笑,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另一隻手環抱住她的腰,在馬背上淩空一旋,頃刻她便上了馬落入他懷中。
他貼近她,深吸一口氣露出滿足的神態,“我帶你去前麵看風景,駕!”
黑丹騎馬跟在後麵,看著平日裡不苟言笑的帝王為博美人一笑竟做出這種少年般求愛的姿態,一時竟覺得不真實。旁人或許不清楚,他作為皇帝的侍衛隨侍帝王身側多年,從來隻見他微微一笑間定人生死的模樣,那樣的他才符合大臣眼中陰晴不定心狠手辣的帝王形象。
若是讓京中那群老頑固見了陛下這般模樣,還不得燒香拜佛沐浴淨身幾日來叩謝聖恩。
薑景策帶著她策馬馳行,風聲在她耳邊呼嘯,她看著眼前一閃而過的風景,他的強烈的心跳貼著她的皮膚滲過來,連她的心也不由得跟隨著跳動的節奏一起一伏。
風漸漸弛緩,他拉緊韁繩迫使馬兒停了下來,然後摟住她的腰從馬上跳了下來。
這裡漫山遍野的野花恣意地開放著,這兒一簇,那兒一簇,各種顏色和諧地擁抱在一起,散發著生命的無限活力。
季春和被眼前的景色俘獲,她驚奇道“這兒竟有如此美的景色,真讓人想不到,陛下是怎麼知道的?”
薑景策信步到她麵前,望著眼前的姹紫嫣紅,“五年前父皇派我來江南巡查時我便發現了這裡,我給你寫信,中間還附贈著這裡的花,雖然我們不在一處,但若是共聞花香,也當是一起出遊了。”
季春和摘下一朵藍色的野花,平放在手中端詳。說實話,她早就已經忘了當年與他書信往來的細節,那時候他在明麵上都是被陛下貶黜之人,春家怕她與薑景策往來禍及自身把她關在府中不讓出門。
她一個被春家所有人討厭的庶女,本就是借著當朝皇子的勢才讓自己在春家好過了一點,現在眼看著薑景策倒台,她被關在春家,叫天天不靈,那個恨她入骨的嫡母和妹妹,早就忍不了拿她出氣了。
那時候她為了逃出府去,想了不少辦法,後來終於逃了出去,傷痕累累的她似乎是收到了一封信……她拿到那封信的時候,那封信已經被人打開了,她隻記得信上是些無關緊要的問候之語,應當再無其他。
可如今他這樣說,到底是真的送了花,還是在試探她對他的情誼,是否還記得過去的回憶?
季春和凝視著掌上的野花,記憶好像被拉得很遠,她落寞地說“這樣美的花,可惜在我年歲最好的時候沒能看見……”
這樣美好的情誼,可惜她沒能見到。
薑景策皺眉,明白了她沒說口的話。
“當年我收到信的時候,那封信早就被打開過了,我也沒緣見到陛下從千裡之外帶給我的鮮花。”
略一思索,薑景策便明白了怎麼回事。當年他被貶黜下江南,他的皇兄們仍忌憚著他,所以自己那封寄給愛人的信在交給它真正的主人前,早就被人翻來覆去的研究過好幾輪了,防的就是他暗中向京都傳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