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茉說那是個寶物,頗為稀罕,我則覺著沒必要再鑽研一下前世的情殤,便隨手就給了她暫為保管。如今折清這個當事人就在這,若是戒指真是與他有關的,那給他也無妨。
可我沒能想到,當他聽到戒指消息之後,第一句說出來的竟是,“那戒指,你
果真死也不願取下麼?”
折清語氣仍是叫人聽不出什麼情緒的平淡,本是無異,可他著眼凝著我時,眸中如墨色澤卻無端給人一份無法玩笑以待的沉重感。
我將他一乾神情細細收入眼底,且瞧且茫然,兀自理理思路。
試想,這戒指若是折清的,我癡癡將之帶到冥界來了,他若恨我,頂多就是給我一個嫌惡的眼神,不會在多言半分。可方才那一句分明不是含著嫌惡,反倒摻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莫非莫非…咳咳,容我私心揣度一下,莫非我前世紛紛擾擾的情殤中,正如‘情聖’茉茉猜度的一般,果真是有個所謂‘第三方’攪局的?
想及此,倒抽的涼氣在齒骨間緩悠悠的徘徊著,卻愣是沒敢發出聲音。我幾近靈魂出竅的怔在原地,無言以對。
折清不曉從哪看出我心中狂湧而出、呈破天之勢的念頭,眸光自從我臉上移開了去,”人死一次之後心膽都肥了一圈麼?”他那一聲清淡的輕笑,聽在我耳中便是秋風瑟瑟的幽冷,“即便是千洛你,也曉得幻想起了腳踏兩條船的事?“
這話雖然帶了幾分於我不敢在外風流的嘲諷,我聽在心中卻猶如一盆涼水澆到底,哈~很詭異的開心了。
劈腿那是人渣乾的事,我對自己顏控本性一直把持得很好,就算是遇見對口味的豔鬼,頂多上前去摸個一兩把。揩油麼,講究的是分寸,劈腿就忒過了。
我心思落定,巋然並著開懷道,“正是,正是,我乾不來那種事的。”掛了笑,“所謂從一而終的忠貞,我還是懂的。既如此,戒指就交給你好了,那上頭興許能係著我一兩縷的魂魄,你拿著剛好能用。“
道完這一句,我後知後覺的偷覷一眼折清的臉色,才發現他似乎並不待見我所謂從一而終的誓言。
想也如此,我的執著一貫都是他的禁錮,是我又失言了。
…
不管怎麼,折清還是道先去看看那戒指境況,查清其上是否有係托著我的魂魄。
我原是想需得將茉茉要抓我的事給他說一下,但細細一想之後又覺得沒有必要。戒指上若是有我的魂魄,折清拿了之後冥界之事便再與他無關,這倒不是我怕在他那碰釘子,而是我想就這麼將彼此的關係理得清楚一些,不必在攪合著旁的事,徒生枝節。
我欠他什麼,還與他便是,我同茉茉的糾紛同他是沒有乾係的。
我一生愧疚這麼一次,就像那頗有覺悟擔一擔那前塵記都不記得罪過的女鬼,打算承了罪罰,解脫心事一樁。
最是關鍵,茉茉她在我看來除了心腸夠硬,無論是智商還是情商都挺讓我為她著急的,隻要有點準備,在她那逃脫應該費不了多大功夫,我如此樂觀作想。
故壯著膽子陪同折清又隨著冥河往下遊走,路上折清沒怎麼說話,我也懶得去討個無趣,優哉遊哉在在他身後跟著。
說也奇怪,當初我從茉茉那逃出來的時候,總覺得到處都是陰兵,背後陣陣的發涼,一是這情景使然,二是時刻擔心著茉茉會不會突然在哪出現,小手一揮的把我拍進冥河,她不怕冥河的萬鬼,我卻是極為忌憚的。
現在不過多了一個折清,他走在我身前一步之遙,從未回頭瞧過我一眼,自然也不會多給我幾分幫襯,但我現下的確是不憚了。還能記著小心的躲開亂石堆中蔓延糾纏著的頭發,免得踩醒了一兩隻趴在淺灘休息的水鬼。
如此靜默互不乾擾的境況,正是思量往後打算的好時刻。
我當下本可以從折清那知道前世的身份了,可我對過往之事沒多少興致,故也沒對他多問。隻是想,我答應給折清一魂,那便是無法再回到魔界了,若是如此,解了心結後走一遭凡界也是好的。至少那陽光甚足,能暖一暖我這寒了多年的屍骨。
指不定我還得到哪裡去尋二斤肉來裝一裝孟婆湯,恩…可這冥界還有鮮肉麼?
懷著紛雜心思伴著折清一路走著,我終於能就著不大好使的眼神迷迷蒙蒙的看見下遊的儘頭那幾間小院,院前一點明豔,我細細瞅了許久仍是沒辨出那是個什麼。又忌憚茉茉,遂喚住折清,低聲道,“你…能不能看清那院前的東西?顏色有點鮮豔的。”
折清先是止住腳步,看了院口一陣,真的回我,”大抵是個人。“
我啊了一聲,“原來是個人。”
接著我的手骨就被人抓住了,明豔之色晃在我的眼前,茉茉特有的溫柔嗓音響徹在我的腦海,就是沒點情緒,”公子,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