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柳棠總擔心我覬覦他美色,又是哭又是鬨的。
我沒法子,抱著靠枕在庭前階梯坐了一夜,精神愈發的恍惚。
整整五日的不眠不休,實在是有點吃不消,尤其其中還有段時間維持了人形,負荷頗大。
沒氣力再搖一搖引魂鈴,靠在門扉邊,一心一意的保持著清醒,隻盼晚上能早點熬過去
牆那邊空寂庭院中風鈴聲起,悠揚飄遠。有什麼從我眼前一晃而過,門扉吱呀輕響,帶動起一陣清風拂麵,隱隱攜著些腥臭。
我睡著,隻覺不適應的偏頭。
垂在我跟前的原主人小聲喚我,“姑娘啊…”
那聲音有些蒼涼與悲憫,叫人無法忽視。我意識徘徊在混沌與半混沌的界限,睜了眼,迷糊的“恩?”了一聲。
原主人小聲的歎息著,“你家小相公可能熬不過今晚了,你啊,敢緊去後山摘一節桃木,不然那小相公可能就
墮成惡鬼了。”
晚風拂過,點綴著空落落的風鈴聲響。
我頓時一個激靈的醒過來,意識還沒醒透,身體就率先爬起,‘嘭’的一腳踹開房門。
隔著裡屋的屏風,我瞧見柳棠就那麼呆呆的坐在床沿,僵僵的身影似是被刻在屏風的山水畫幕之間,僵硬的挺直著。
後腦好似被人狠狠敲了一棒,登時一片空白。
階梯前的原主人還是小心的勸我,“他已經死啦,你不用看了,你快些去找根桃木,送他早早下葬吧。”
我瞥眼,看見窗台邊上坐著的紅衣女鬼,幽白的臉上掛著詭譎的笑容,似是欣賞一般的歪頭打量著柳棠。手中一串骨質的風鈴,清脆作響。
我這才想起,這女鬼已經在我們周邊徘徊了有一日了。而我隻曾擔心過她會不會將我的引魂鈴搶去,卻從未替柳棠思量過,想他隻要這千年的惡鬼吸上一口,便是足以斃命的。
我腦中蒙著,半晌之後勉力鎮定道,“你將柳棠魂魄換與我,我將引魂鈴給你,可好?”
我說道不清自己是個怎樣的心情,便像是闖了大禍,瞧著一地無可複原,破碎的瓷片時的不可思議,帶著點微妙的恐慌。
紅衣女鬼咧嘴一笑,參差的牙口中溢出暗黑的鮮血,眸血紅得深沉。
搖頭。
天邊朔月淡不可見,勾勒出一彎微微的血紅,隱在濃重的雲層之間。
雨鎮之內,煞氣濃稠若霧。
到嘴的食物讓人再吐出來的確不大可能,我早已並非當初那個千洛魔尊,也讓人產生不了半點忌憚。或者說,那女鬼本就是想趁著朔月,妖力大漲,殺人奪寶,雙收的罷。
思及此,我也方從柳棠突然離世的震驚中醒悟過來,凝著紅衣女鬼唇邊溢出來的黑血半晌,指尖不覺輕撫上折清與我的戒指。
朔月時分,得以強盛之妖物,不僅僅是鬼魅,還有吾等眾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