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的話我都記不起了。我蜷縮在洞穴之內尚且猶存的忐忑,不知是何緣由的在他懷中消匿得無影無蹤。十幾日的不能合眼,終是在這一刻不能自抑,睡了過去。
…
將我從鬆鼠洞中抱出來的人,便是夜尋。
沒心思去思索太多,就好比沉了船的人,尋著了一根浮木,誰還會管這浮木是否牢靠,能緊緊將之抱著,不至於漂流,就已經是恩賜。
我不知道自個一個對外人戒心頗足的人是怎麼在他懷中,毫無顧忌的睡了過去的。後來夜尋道我依賴性極強,失了千溯過後,便似個失了魂魄的人,這等的時候是個人都能輕而易舉的將我拐走,我想了想,深以為然。
…
同夜尋相處得久了,才覺千溯是個多麼好相與的人。
千溯對我隻有一個要求,便是乖乖聽話,然後吃得好睡得好身體好。但是夜尋,他從來不大搭理我,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放養。
我不大習慣這種政策,故而一般無所事事,圍在他身邊打轉轉。
一日,在我圍繞著木屋轉到第十圈的散步之時,夜尋道,”你在我這留了七八多天了,不打算回去你哥哥那麼?“
在此之前,我從未對夜尋提及過千溯,或是我自個的身份,甚至這七八天以來,我幾乎沒怎麼同他說過話。
於是,我終於想起戒備一詞,頓在原地,開口時,聲音都微微沙啞,”你…也是彆有居心的麼?“
夜尋掃都沒掃我一眼,靠坐在楓樹下,翻一頁經書,”在鬆鼠洞中初見你的時
候,你身上穿的服飾和手中捧的白玉山茶都是近來傳得沸沸揚揚,千溯魔尊妹妹的陪葬寶物,故才知曉你身份。”頓一頓,偏首,”飄緲穀現在已成禁地,無人能活著進去,你不去尋千溯,是因為這個麼?”
我支吾,將擱在窗台上的一盆花撥了撥,欲言又止。
夜尋道,“不願意說也無妨,我不會在這久留,明日便要離開,你準備怎麼辦?”
我心中一急,“我自然想跟著你。”
“你待我戒備至此,卻讓我什麼都不問的將你帶在身邊?”夜尋合上書頁,起身,淡淡,“我又不是你哥,做什麼要包容你?”
我覺著他說的頗有道理,一番斟酌之後道,“我同千溯鬨了彆扭,現在,不能去見他。”
夜尋悠悠從我身邊走過,雲淡風清道,“他好好的,怎會同一個‘死人’鬨彆扭,你要編借口,好歹尋個聽上去靠譜的。”
他進了屋,我著急起來也匆忙跟著他身後進屋,衝口道,“可是這是真的。”
“那在鬆鼠洞,你便是為了這個‘彆扭’哭得昏天黑地?”夜尋將書放回書架上。
我保持著同他兩步遠的近距離,啄米似的點頭,“正是。”
夜尋睨我一眼,”那你怎麼死的?又怎麼活過來了?“
”…“
夜尋若無其事,再度走開。我一把撈住他的袖子,”是…是我哥他…殺了我,然後我,我因為之前救了個人剛好得了他三滴精血護住心脈才活過來。“
夜尋神情很是耐人尋味。
我也知道這種事聽起來有些玄幻,怕他不信預備丟下我,不由激動起來,低頭開始解衣帶。一麵解,一麵道,”我這心口的傷雖然好的差不多了,疤痕卻暫時沒有完全消除,你可以看看,我真沒說謊。”
夜尋沒個實質性的阻止,就是淡然的翻了翻手中方拿下來的書,不痛不癢道,”唔,脫衣就不必了,我信你便是。”
我繼續脫著,就是入秋之後怕冷,身上衣服一層又一層,格外的難脫。堅定道,“你彆說得這麼敷衍,我可是認真的,這關係到我往後的生存問題,必須嚴肅。”
夜尋在書桌前坐下,”想必你家隻有哥哥,有些事情從小就未同你說過吧?”
我把外衣丟到書桌上,低頭忙著脫中衣,一邊接話,“說什麼?”
“說女子若是被陌生男子看見了身子,是要被浸豬籠的。”夜尋從容如是道。
我一怔,思索一會兒,”那…浸豬籠是什麼?”
翻一頁書頁,“唔,就是把你放到個捆了,丟到個竹籠子裡,然後拋進河裡。”
我稍驚,”那不淹死了?”
“恩。”
“…”我默然,僵著手將正鬆得七七八八的腰帶不動聲色、暗暗的係回去。
夜尋繼而道,“所謂入鄉隨俗麼,我縱然很欣賞讚揚你的認真,唔,脫吧,但是之後,一碼歸一碼,我還是會秉公處理的。”
我心跳驟然加快,抱著外衣往後縮了縮,”你方才沒瞧見吧?“
”…“
幾欲要哭,”瞧見了?“
夜尋回眸掃我一眼,唇邊勾起絲似有若無的笑,“沒。”
我感覺我的血色又回來了。
“明個我要去烈行山,你若要跟著,就早些起來。”
“恩!”
…
我同夜尋去烈行山後,為了跟上他的步伐,一路過得很是艱辛,艱辛畢了,難免就腹中空空,想尋些東西來飽腹。
烈行山靈花仙草極多,我認不出種類,吃之前都會問夜尋,這個能不能吃雲雲的。
一回摘了朵格外豔麗,靈力又格外濃鬱的靈花,巴巴跑去問夜尋,夜尋提煉著
藥材,一麵頭也沒回的同我道,“唔,可以。”
我想也沒想,撚了花瓣心滿意足的就吃了,結果沒過一刻鐘,幾乎就是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