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在送客。”
紅豆抬腳便往外走,在這裡多呆一刻,他都想殺人。
邈千重跟在後麵,嘟嘟囔囔的抱怨:“天都快黑了,來的誰啊這麼能聊,平時做生意也沒見他忙到這個點.......”
烏篷船停在岸邊,小少爺十七八歲,錦衣玉冠,俊俏清秀,就是紅著眼睛站那鬨脾氣也是討人喜歡的。
公子腕上係著佛珠,滿眼都是寵溺,他輕攬過小少爺的肩,溫言細語的勸了幾句,小少爺這才轉了身,在眾人的擁護下上了船,長杆輕點岸石,小少爺的身影眨眼便遠了。
直到那船消失在水色儘頭,蘇子明這才轉了身。
“主子,邈”
紅豆這才發現身邊空了,他問門子邈千重人呢,門子伸手指向一旁說剛走,紅豆探頭看去,隻見邈千重大步走進了長街。
紅豆看著那頭也不回,擠進人群的背影,心裡突然泛起酸來。
這難過的心情來的好奇怪,不是他自己的情緒,倒有些像是被彆人感染了......
紅豆詢問似的看向蘇子明,此時他人已經上了抬階,瞳色冷漠如秋:“備車,去布莊。”
邈千重這次回寨不是棺材臉,而是殺人臉。
寨子裡的人互看一眼,默不作聲的轉身進了屋,窗戶門關得死死的,就連亂溜達的雞鴨鵝也都躲進了矮灌裡,一時間寨子裡靜的落針可聞。
邈千重也不回屋,往石頭上一坐耷拉著腦袋坐到了半夜,比以往喝了酒還要嚇人。
第二天雞鳴時他還在,坐姿不變,陰鬱不減,嚇得沒人敢出屋,拿乾糧沾水硬撐了一頓飯,中午有人悄悄的打開了窗子,石頭上空蕩蕩,大家夥這才鬆了口氣,開了房門,男人去翻地,女人去打水,該乾嘛乾嘛,至於年輕寨主的事,沒人敢問,這也不用問。
蘇子明回宅時身上散著酒氣,江南的酒跟它的名字一樣軟綿,但後勁也厲害,以至於蘇子明下馬車時險些踩了個空。
廊下鐵馬叮叮當當的吵著,蘇子明似被吸引,站在紫藤花下歪頭看了半晌,鐵馬雖然舊的發鏽,但每一處斑駁都如水墨暈染,蘇子明怎麼看怎麼愛,不自覺的就抿了笑。
紅豆吩咐人去煮醒酒湯,一扭頭就看到他醉了的主子將陳年柵欄踩的哢哢欲斷,爬高登遠的要去摘鐵馬。
蘇子明醉的眼前模糊,半個身子都懸空了,指尖在半空中虛抓了吧,身子一歪,險些一頭摔了出去。
紅豆披著一身的冷汗,將人半扶半拽的攙了下來,蘇子明這會子更醉了,連帶著笑都有些憨態。
“嗯?”蘇子明伸手探出長廊,撚著輕拂而來的冰涼水氣,低低的笑開來。
“江南,懂我....”
他推開攙著自己的紅豆,醉著步跌撞回了屋,剛關上門便被身後人拽住腕子抵在了門上。
兩人貼的近,幾乎到了呼吸相融的地步,但邈千重卻沒有吻他,隻是湊近輕嗅了一下:“吃酒了?”
蘇子明憨憨一笑,伸手捧過他的臉,指腹撫平了他緊皺的眉,寵溺似的嗯了一聲。
他平日也會吃酒,但從未真正醉過,就是倆人助興時也沒有醉成現在這個樣子,邈千重看著醉如軟雲的蘇子明,既驚訝又有些好奇。
“撿錢了?怎麼就高興成這個樣子?”
即便是做生意,蘇子明也不會應酬醉酒,對方再大的麵子也隻能博得他象征性的抿一口,他隻有自己高興的時候才會吃酒。
蘇子明捧著他的臉,突然抬頭輕啄了他。
他雖然在年歲上比邈千重多十載有二,但十九歲的少年卻在身高上壓了他一頭,清醒著親還能對上,如今醉的腳下滑不溜丟,沒對上嘴,熱熱的貼在了邈千重滾動的喉結上。
邈千重怔了一下,沒等反應過來便被人拽了過去,倆人壓得門板咯吱一聲,聽得邈千重後背一緊,隻覺這門要塌,沒等開口說話,那人便壓了過來,似乎對邈千重的木滯動了氣,在他唇上慍怒的咬了一口。
邈千重疼的倒抽一口氣,血腥在柔和的酒意中漫開,微醺的迷離在親吻中成了真正的酩酊,兩個本就不清醒的人糾纏著撞開了珠簾,撞倒了成摞卷軸,在鋪開的淩亂中如野獸撕咬,歡愉的沉淪夾雜著瘋狂,淋漓中彼此都在對方身上留下了隻屬於自己的傷痕。
煙雨朦朧的江南灌入了烈酒,燒的人快要發了瘋。
紅豆麵無表情的站在廊下,端著醒酒湯聽屋內劈裡啪啦一頓櫃倒書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