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公子還好吧?”衛南辭問。
“勞煩衛副統領記掛,我家公子雖然不大好,但心裡卻一直惦記著您的救命之恩,特意讓小的來登門道謝。”
“他應該知道我的性子啊,救命之恩這樣的大事,你送禮我可不收。”衛南辭笑道。
“衛副統領放心,我家公子說了,答應您的彩頭一定會給。他今日還特意吩咐了小的,說是來找衛副統領討個章程,您這弩想製成什麼樣的?是和二公子的那把一樣,還是有什麼想改動的地方?”
衛南辭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致。
他原想著原悄給他製一把一樣的就心滿意足了,沒想到原家小公子這麼實誠,竟還派了人來詢問自己的意思。他素來爭強好勝慣了,哪裡肯放過這個機會,心道一定要製一把能超過原君恪的弩。
“這樣,我同你去一趟原府,親自同小公子說。”衛南辭說罷便要讓人備馬。
金錠子卻道:“衛副統領有所不知,我家小公子那藥力尚未散去,隻怕不便與衛副統領相見,這才派了小人來詢問。”
衛南辭聞言一怔,不由便想到了那晚原悄滿麵潮.紅的乖軟模樣。
那晚他因著原悄信息素的影響,也曾生出過許多亂七八糟的念頭,但冷靜下來之後,他便認定了那都是被人下藥的緣故。可這會兒念及原悄那副樣子,他心臟還是不受控製得猛跳了幾拍。
衛南辭心中暗道,原家那小公子長得確實漂亮……
“衛副統領?”金錠子見他有些失神,開口喚道。
“哦……那個咳咳……”衛南辭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既然這樣,你隨我來書房一趟,我將自己的要求寫出來,你帶回去交給你家公子。”
金錠子聞言自然是沒有異議,忙跟著衛南辭去了書房。
方才在外頭時,衛南辭尚未留意到,這會兒進了屋,他便聞到了金錠子身上沾著的原悄的信息素。儘管那味道很淡,淡到不仔細嗅都嗅不到,但他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
熟悉的栗子香味慢慢沁入他的鼻腔,惹得他登時便有些心猿意馬。
“哎!”衛南辭歎了口氣,解下腰間掛著的香囊,放到鼻間聞了聞。
金錠子一臉不解,卻也不敢多問。
不過衛南辭念著他為自己的雙弩跑腿,便也沒見外,主動朝他解釋道:“我這鼻子最近出了點毛病,這是薑大夫給我配的香囊,治鼻子的。”
金錠子也沒多問,隻立在一旁老老實實聽著。
看得出衛南辭對自己這把軟磨硬泡才得來的弩很是重視,坐在桌前又是畫圖,又是寫字,足足弄了好幾頁紙,這才作罷。
末了,他還專門找了個信封,將自己的“大作”小心翼翼裝好,千叮嚀萬囑咐金錠子彆弄丟了。若非對方一再保證會送到小公子手裡,他恨不得派幾個親隨將人送回原府。
“等會兒。”衛南辭叫住欲走的金錠子,然後朝管家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管家便去庫房裡取了些補品放到了金錠子的馬車上。
“這可使不得!”金錠子忙道。
“這叫禮尚往來,你家小公子讓你帶了禮過來,我讓人收了,再給你帶回去一些,這樣就扯平了。”衛南辭道:“記得提醒你家小公子,這弩是宮宴上的人情,那晚掉湖裡撈人的事情得另算。”
金錠子:……
見過斤斤計較的,沒見過這麼斤斤計較的。
金錠子帶著東西回去時,原悄正拿著個冷帕子敷臉呢。
今日他身上倒是沒那麼難受了,但心口的躁動卻變本加厲。
“怎麼這麼久?”
“衛副統領太認真了,足足寫了好幾頁。”
金錠子說罷將那個厚厚的信封遞給了原悄。
原悄抬手一接,便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熟悉的烈焰味信息素,令他心中的躁.動登時就被壓下了大半。
一連數日,他都沒像現在這麼舒坦過。
“真香!”原悄拿著信封放在鼻間嗅了嗅,表情帶著十足的愜意。
待他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態時,便見金錠子正用一種迷惑的眼神看著他。
“我說他們家的墨,真好聞。”原悄訕訕地拿著信封走到桌邊坐下,而後從裡頭取出了那一遝紙。不過他壓根就沒看裡頭的內容,而是匆匆抽出了一頁,便將剩下的重新塞了回去。
接下來還有幾日的功夫呢,他怕這信裡沾著的信息素散得太快。
後來他乾脆讓金錠子找了個木盒,先是將信封外頭包了兩層布巾,這才放到木盒裡。
“公子您這是……何意?”金錠子都看懵了。
“這墨是真的好聞,我怕味兒跑了。”
“這墨……與咱家書房裡用的是一樣的。”金錠子提醒道。
隻是他家公子素來不進書房,十天半個月也用不到筆墨。
原悄不知該如何朝金錠子解釋,索性便沒解釋,隻吩咐對方將木盒收了起來。待金錠子離開後,他又偷偷將木盒取出來,擺在了枕邊。木盒上,擺著他從信封裡抽出來的那頁紙,這樣他就能時不時嗅到零星的烈焰味。
儘管將信息素當成撫.慰劑作用有限,但對於此時的原悄而言,已經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情了。最起碼在他最孤獨無助的時候,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個衛南辭與他是同類。
“公子……”金錠子剛離開一會兒,忽然又想起來有話忘了說。
沒想到他推門進來之後,便見自家公子臉上蓋著從信封裡抽出的那頁紙,睡著了。
金錠子心中納悶,這墨到底是多好聞?
睡覺都要蓋臉上?
但他家公子已經很久沒好好睡過覺了,他見狀也不忍打擾,忙小心翼翼退了出去。就在這時,他聽到屋裡的原悄迷迷糊糊說了句夢話:
“著火了,好大的火!”
金錠子:???
這是做了什麼夢啊?
原悄這一覺睡得轟轟烈烈,夢裡又是衛南辭,又是著火,反正一直沒閒著。
待他一覺醒來時,已經是入夜後了。
原君恪從宮裡回來,特意過來找了他一趟。
“下藥的事情沒有查到任何新的線索。”原君恪看起來有些沮喪。
原悄既沒法朝他坦白,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心中有些內疚。
“二哥,此事不如先放一放吧?說不定日子久了,就水落石出了。”
“嗯,明日我會讓羽林衛配合內侍司,將宮裡各處都檢查一遍,免得有被蟲蛀壞的地方無人察覺,再發生什麼意外。”
原君恪抬手摸了摸原悄的額頭,“今日還難受嗎?”
“好多了。”原悄道:“估計再歇兩日就好了。”
“明日一早再讓薑大夫過來看看吧。”原君恪道:“我昨日給師父去了信,朝他說明了你的情況,讓他幫著問問餘先生。餘先生見多識廣,說不定能知道你中的是什麼藥。”
“是濟仁堂的餘大夫嗎?”原悄問。
“是餘大夫的父親。”原君恪道:“你從前見過他的,忘了嗎?”
原悄目光微閃,“我上次落水後忘了許多事情,二哥你不是知道嗎?”
“無妨,待餘先生回京,再帶你拜見他便是。”
“嗯。”原悄乖順地點了點頭。
“以後出門的時候不要再隨便吃喝了,宮宴也好,或是旁的宴席也罷,能不吃的時候就躲一躲。那晚要不是衛南辭弄傷了自己,事情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原君恪沒有查到給原悄下藥之人,顯然一直耿耿於懷。
“衛南辭受傷了?”原悄問道。
“他應是怕自己會失控傷了你,所以想了些辦法讓自己保持清醒。”
保持清醒最快、最有效的辦法,那就是紮自己一刀。
原悄從前並不知還有此事,聞言半晌沒說出話來。
原君恪一見他這副模樣,忙開口道:“你不必覺得感動,他這個人就是無利不起早。當初救你是為了與我比武,宮宴上幫你是為了讓你製弩,你墜湖的事情,和他紮自己那一刀,你以為能善了?”
“這……他會如何?”
“誰知道呢。”原君恪有些氣悶地道:“等著吧,這廝早晚會找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