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悄驚魂未定地朝巡防營的方向看了一眼,見沒有人追過來才放心。
“多謝你。”原悄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為何竟有些心慌。
方才那些人要來抬他的時候,他心裡第一個念頭就是,怕這些人沒個輕重摔著他的肚子。
但這會兒冷靜下來,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明明還沒確定的事情,他倒是先擔心上了。
“肚子餓了?”衛南辭看到他這動作,忙道:“走,帶你去吃東西。”
原悄這會兒倒是真有些餓了,聞言也沒推辭。
衛南辭帶著他去了江月齋。
夥計一見到他們,便輕車熟路地領著人去了樓上的雅間。
“有沒有什麼特彆想吃的?”衛南辭朝原悄問。
“沒有,你看著點吧。”
衛南辭想到他這幾日似乎不大舒服,也沒點太油膩的,要了幾道口味偏清淡的菜,又要了碗湯圓。
“有什麼口味偏酸的菜嗎?”衛南辭問。
吃點酸的開胃,而且他記得原悄上回說最近愛吃酸的。
“酸湯魚還不錯,衛副統領要不要試試?”夥計問道。
原悄一聽他說口味偏酸的,就有些心虛,開口道:“我現在不愛吃酸的了。”
“那就不要了,來個糖醋魚吧?做成甜口的。”衛南辭道。
夥計聞言忙應聲而去,臨走還幫著兩人關上了雅間的門。
“怎麼這兩日又改了口味?”
“我……本來也不愛吃酸的。”
原悄大概是這幾日心裡一直裝著事兒,這會兒被“酸不酸”的問題一刺激,不禁又有些煩悶。
“三郎,你這幾日怎麼了?”衛南辭關切道。
“我沒事,我隻是心煩,不關你的事。”
“是因為去巡察的事情嗎?”衛南辭道:“你放心,我問過我師父,他說隻要你決定了不想去,陛下不會逼著你去的。”
“嗯。”原悄點了點頭,興致依舊不高。
其實那日在醫館離開之後,他就發覺,自己這幾日的情緒非常不對勁。
煩躁、易怒,還喜歡胡思亂想。
以他有限的醫學知識判斷,這很像是激素分泌引起的情緒波動。
這種反常的情緒持續了這麼久,隻有兩種可能。
要麼是他的發.情期快來了,要麼就是……他真的中招了。
原悄苦惱地歎了口氣,忽然有些想哭。
尤其是在麵對衛南辭的時候,他的情緒越發難以控製。
好在這個時候夥計端了菜上來,打斷了原悄的胡思亂想。
“來嘗嘗這個。”衛南辭一邊替他夾菜,一邊道:“我看你這幾日臉色都蒼白了不少,還是得多吃點東西補補。如今開春,正好是補身子的時候。”
“我不用補。”原悄道。
儘管知道衛南辭這話沒彆的意思,但落在他耳中,卻令他忍不住又開始心虛了。
沒一會兒功夫,夥計將糖醋魚也端了上來。
衛南辭夾了一塊魚肉放到原悄碗裡,原悄吃了一口,忽然覺得心口有些發熱。
“這個魚……太甜了。”原悄道。衛南辭聞言自己嘗了一口,“和從前味道差不多啊。”
“我……”原悄將筷子放下,一手捂住心口,麵色很不好。
衛南辭見狀一臉擔心地問道:“不舒服?”
“有點想吐。”原悄深吸了口氣,將那股子惡心勁兒努力憋了回去。
這麼一來,他更沒胃口了,這已經是最近這兩日,他第一次犯惡心了。
怎麼會這樣呢?
原悄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無助,眼圈都不受控製地紅了。
“我帶你去醫館看看。”衛南辭起身道。
“不用,沒什麼大事,我隻是胃口不好。”
“飯都吃不下了,還說沒事?”
“說了沒事就是沒事!”原悄忽然起身,朝衛南辭道:“你自己吃吧,我先回去了。”
“三郎。”衛南辭一把攥住他手腕,“你到底怎麼了?”
“我想回家,你彆送我。”
“你這樣我怎麼能放心讓你自己回去?”
“那你讓夥計送我回去吧。”
衛南辭見他麵色不好,也不敢硬來,隻能吩咐夥計去備了馬車,又親自將人送下了樓。
原悄上了馬車之後,又有些過意不去,掀開車簾朝衛南辭道:“對不起……”
“說什麼傻話呢?回去好好睡一覺,彆多想。”衛南辭抬手在他額頭上輕輕貼了一下,而後朝他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
原悄心中一暖,更想哭了。
他將車簾放下,吸了吸鼻子,心道這種感覺真的好奇怪。
明明他心裡既害怕又難過,甚至還有點怪衛南辭。
可麵對衛南辭的時候,他又忍不住想靠近,想從對方那裡得到一點安慰。
其實仔細想想,如果事情真的成了他最怕的那個結果,也不能怪對方。
衛南辭是為了幫他才會標記他,就算讓他中了招,也非對方所願。
可道理他能想明白,情緒卻不由自己控製。
後來原悄才反應過來,他麵對衛南辭時這種矛盾的情緒,好像有點像在“撒嬌”。
這是被標記的後遺症嗎?
還是“中招”的後遺症?
將原悄的馬車送走後,衛南辭立在街邊許久沒離開。
他有點想不通,原悄為什麼短短幾日之間,對他的態度竟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從前明明很親近的,現在卻一直在疏遠他。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衛南辭忽然想起來,距離上元節的一月之期,已經超了好幾日了。
為什麼原悄一直沒有去找他標記呢?
不對勁。
難道三郎找到了彆的人幫忙?
衛南辭心底一沉,忽然感覺到了某種強烈的危機。
他可是記得三郎說過,之所以找他幫忙,是因為隻有他能幫忙。
若是有彆的人出現,他就不是對方的唯一選擇了。
再聯想到原悄這幾日的表現,衛南辭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推測有道理。
念及此,他飯也顧不上吃,讓人牽了馬來,直奔原府而去。
沒過多久,他就追上了原悄坐著的馬車。那馬車本該朝著原府的方向去,可到了中途卻忽然轉了向。
衛南辭見狀一顆心登時沉到了穀底,他想,三郎這是真的有了彆人嗎?
他在跟上去看看和掉頭回去之間猶豫了一瞬,很快就做出了選擇。
他不甘心就這麼把原悄拱手讓給彆人,他倒要看看是誰這麼有本事,能讓三郎棄他而去!
衛南辭就這麼一路跟在後頭,眼睜睜看著馬車最後停到了裴府門口。
隨後,便見原悄從馬車上下來,朝門房問了幾句就進去了。
衛南辭有些不解,心道三郎是來找師父,還是找餘先生?
待馬車離開後,他控馬上前,朝門房問道:“原小公子剛才進去了?”
“對,說是要找餘先生。”門房道。
衛南辭擰了擰眉,心道三郎來找餘先生做什麼?
他忽然記起來,前幾日在醫館門前遇到原悄時,對方的表現就有些反常。好像就是從那日開始,原悄對他的態度就越來越奇怪了。
難道原悄的反常和餘先生有關?
到底問題出在哪裡呢?
衛南辭在裴府門前徘徊許久,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令他脊背發涼的念頭。
他記得原悄曾經說過,如果切除後頸的腺體,往後就不用每個月找他幫忙了。
難道三郎找餘先生,是想冒險做這個?
衛南辭被自己這個猜測嚇了一跳,下了馬便匆匆進了裴府。
待他到了前廳,遠遠便看到原悄正和一個少年坐在一起。
那少年看著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長相英俊,氣質出塵。
這會兒,少年正一手搭在原悄手腕上替他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