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後,一行人回京。
淩薏自己一輛馬車,車廂裡鋪了後絨毯,還有幾個淩母特意尋人為她做的布枕,聞到熟悉的香味,淩薏腦中繃著的弦終於放鬆下來。
山路一搖一晃中,她沉沉閉上了眼睛。
夢裡,她又回到了那一夜。
叫喊廝殺聲中,她哭著大喊不要,可那小小的一團最終還是被丟進了冰冷河水中……
淩薏瞬間睜眼,她眼睫快速顫動,淚水控製不住沿著麵頰流下,似乎有刀在她胸口攪動。
淩薏死死咬住虎口,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淩沉……
淩薏眼中折射出懾人的恨意。
殺子之痛,她這輩子都不會釋懷原諒。
城裡吆喝聲傳進馬車裡,淩薏恍如隔世,片刻後,她掀開布簾,‘淩府’二字落入眼簾。
淩府住的還是從前的府邸,將近占了嶽平街一半。
丫鬟掀開簾子,少女鴉羽微垂,一張精致如白瓷的芙蓉麵出現在眾人眼中,她眉如遠山,眸色勝秋水,肩若削成,纖濃有度,甫一出現,便吸引了周遭目光。
淩雅仙則是氣的憤憤握拳,什麼好事都讓淩薏占了!
淩雅仙很快恢複神情,紅著眼眶小心翼翼叫道:“祖母,四姐姐。”
淩老夫人見淩雅仙小家子氣的模樣,心裡就來氣,她壓下不喜:“先進去吧。”
在嶽平街的儘頭,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停在一家糕點鋪子外。
謝肇厭放下布簾,他收回目光,腦海中卻是女子昨夜瑟瑟發抖的模樣。
冷舫買好糕點上了馬車。
胖閨女拿起綠豆糕小口吃著,謝肇厭盯著女兒胖鼓鼓的兩頰,伸手戳了戳。
“好吃嗎?”
謝璟慕咽下糕點,睜著大眼疑惑看向爹爹,然後遞了一塊給他:“好吃。”
謝肇厭咬了一口,甜的發膩。
“那水鬼住前麵,你想見她嗎?”
謝璟慕眼睛一亮,撲到謝肇厭懷裡,說的大聲:“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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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薏剛一進淩府,就被等候已久的秋竹攔住。
秋竹眼眶通紅:“小姐,不好了,三少爺被老爺關進小佛堂了。”
春雨、秋竹都是淩薏身邊的兩個大丫鬟。
淩薏眸中折射出冷意,“發生何事了?”
淩老夫人:“說清楚。”
淩雅仙眼皮一閃,飛快掃了眼淩薏。
秋竹憤憤不平:“麗琴院那位說三少爺推了她,大夫一查竟是有孕一月了!老爺……把三少爺關進佛堂了,三少爺跪了一個多時辰了。”
淩老夫人神色一變,“簡直胡鬨!”
淩薏皺緊眉頭,沉聲:“父親現在在何處?母親知曉此事嗎?”
秋竹哽咽道:“老爺現在還在榮恩堂處理事宜,夫人還昏睡著,奴婢不敢告訴她這件事。”
最近府裡氣氛緊張,淩母自從小產後,都在養病閉門不出,整座府邸除了鄒瑩院子,都是安靜得緊。
淩薏掃了眼淩雅仙,淩雅仙咬著唇沒說話。
淩老夫人拍了拍淩薏的手掌,似乎要為他們撐腰,“不怕,祖母還在呢。”
一行人正要往榮恩堂而去,後宅位置突然冒出一股濃煙,前方有仆從奔竄。
“不好了!小佛堂起火了!”
淩薏心中一緊,急奔小佛堂。
小佛堂地處前院後宅的交界處,是單辟出來的一個小院子,裡麵多是木質結構,隻要一處地方起火,便會迅速蔓延開。
許多仆人護衛提著水桶潑水,忙進忙出,根本無濟於事。
淩家被貶嶺南的第二年,家中意外失火,哥哥淩舟胥為了救淩薏,被屋頂橫梁砸傷,從天資聰穎的小少年,變成了如今需要人照顧的傻子。
淩薏壓住心裡的不安,火勢濃煙熏得她眼眶通紅。
她怕意外再現,她怕再也見不到哥哥,淩薏抹著眼角,這是原主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淩母溫氏院中的幾個管事婆子也都急奔而來,各個痛哭流涕,幫著一起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