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熊午因那一聲叔父,早已忘卻了當初呂不韋離去時他的不安。
此刻驟然被昌文君點破現狀,熊午隻感覺茫然。
昌文君便為他理清思路,說“如果想讓長公子即位,就一定要有足夠的力量支持他。我與你都不夠,我們需要請秦王為他尋找一位有地位的老師啊。”
“可……”熊午覺得有點道理,但還是本能地抗拒昌文君的建議。
昌文君趁熱打鐵“長公子是楚與秦的血脈,你也是楚與秦的血脈,世上還有什麼比相似的血脈更親近的關係嗎?
“你可以繼續與長公子打好關係,還不必憂慮他的學習,更可以借助那位老師的力量推動他即位,等到未來,再為長公子尋找一位楚女王後,我們還有什麼可擔憂的呢?”
熊午悟了。
對哦,他不想放棄隻是舍不得利益。但大王本來就讓他教扶蘇秦律,又沒說必須什麼都教,就算再找一個老師,也不影響他的地位啊!
而且這段時間熊午與扶蘇接觸下來,確實
開始怕自己教不好他,如今可以合理甩鍋,並留下了將來直接摘取他人果實的可能……不錯,不錯,真不錯啊。
“你說得有道理。”熊午徹底把建議聽進去了,然後開始為難,“可我要怎麼找大王說呢?”
主要是說出去丟人,他比較注重臉麵。
昌文君道“你隻需要告知秦王,你深感長公子才華出眾,擔憂自己將來無法教導,耽誤他的成長,現請求大王為其另尋一位老師,而你甘願放棄長公子師之名,隻負責他的律法入門。如此一來,長公子有才名,你有賢名,豈不美哉?”
說到現在,他已經圓滿達成所有目標一,替熊午這半師不師情況的圓謊兜底;二,稍微挑撥離間,讓熊午有一個秦王非盟友的初步認識;三,小坑秦王一把。
昌文君也是有脾氣的,脾氣還不小,秦王要坑他,就彆怪他用熊午反設陷阱。
雖然稱之為陷阱有些不恰當,他是將謀劃擺在明麵上,用簡單的以退為進惡心秦王。
說什麼甘願放棄,不做長公子老師,我放棄了你就當真了,就一點恩遇也不給了?我是你表叔,我為扶蘇好,我心胸寬廣,你沒有表示嗎?連一個名義上的老師之位也不能給嗎?不給名義也行,安慰我的賞賜總得有吧?這也不給那也不給,真的這麼吝嗇嗎?行吧,我懂了。
昌文君支完招,感覺美滋滋。
可惜,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熊午這個豬隊友比他想象中還要豬得多。
昌文君派人關注熊午,等他出宮卻沒聽到任何封賞相關的消息。
他便又去找熊午喝茶。
現在熊午見到昌文君覺得順眼許多,實屬真心歡迎。
昌文君卻沒心思去辨彆他的態度,而是問“為長公子擇師一事,已經解決了嗎?”
熊午痛快點頭,臉上帶著滿意的笑“當然解決了。”
“那你現在是……?”
“教扶蘇律法啊。”熊午納悶昌文君的問話。
昌文君心有不好的預感,再問“你當初是如何與秦王說的?是按我所說嗎?”
熊午理所當然地點頭,回憶道“我告訴大王,我要教扶蘇秦律,隻是恐怕耽誤了扶蘇的才華成長,希望大王再為扶蘇找一位好老師,我彆的都不要,隻要能教他秦律就足夠了。”
昌文君越聽越冒火,血液直往頭上湧,耳朵嗡嗡的,什麼都聽不清了。
該怎麼說都掰碎了教你了!
你竟然還講成這樣?!
你,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他第一次不顧禮儀地站起,丟下一句“突然想起我有要事。”便甩袖離開。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
昌文君強壓憤怒回到自己府上,關上門,悲憤地仰天長嘯“此糞土也——!”
他如今才對熊午的愚蠢程度有了深刻認知。
撕心裂肺的喊聲終了,昌文君隻覺胸腔一陣鼓動,難抑的咳意湧出,他痛苦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