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齮去時沒有想過自己會敗。
他的計劃很妥當。
先留守兵力在武城、平陽佯攻吸取趙軍的注意力,他帶精銳繞路上黨,走井陘切入趙國中部腹地。
進展很順利,他趁趙軍不注意攻占了赤麗、宜安,在邯鄲北部釘入兩釘。
前線戰報傳回,趙王哀痛驚慌。
“為什麼秦軍又打來了!為什麼秦軍又攻下了兩座城池!邯鄲就要被包圍了!”
趙王現在沒有王的樣子,他隻是一個家裡被悍匪洗劫的無助主人。
而且這主人眼看著就要被匪徒順手宰掉了。
“李牧不是在南下嗎!快讓他攔住秦軍!攔住秦軍啊!”
趙王的眼淚直往外湧。
我太難了!
人生怎麼會這麼痛苦!
趙國如果再輸,就真的要沒有以後了。
惶恐不已的趙王連下命令,讓邯鄲周邊的援軍北上與李牧會和,務必抵擋秦軍的攻勢。
當兩路趙軍會和時,李牧其實已經與桓齮對峙多時。
桓齮沒有和李牧正麵對決過,但他聽過這人的名聲,知道這人很會打匈奴、打燕國。
出於對一個名將的尊重,桓齮先小心試探。襲擾幾次,李牧就是固守不出。
“秦軍連勝,氣勢正洶,不能正麵迎敵。”李牧采取的是“拖”字決。
他就是要硬耗,耗到秦軍士氣降低,耗到秦軍態度鬆懈。
桓齮暫時也隻能跟著他耗,可他無時無刻不在尋找進攻的時機。
按理這時秦軍可以固守新城,但桓齮的心有點野。
他贏得太多了。三年前跟隨王翦連克趙國數十城;去年占武城、平陽,大勝趙軍;今年又輕取宜安、赤麗……
對麵來了趙軍的支援,難道就要這樣退守避戰?這不是他的作風。
桓齮是一位很明顯的進攻型將領,擅長通過進攻打出優勢。
怎麼說也得再多殺點趙人吧。
“……不可以再等了。”
桓齮的耐心即將告罄。
而且,這次不同於上回,去年鄴地本身就是糧倉,鄴地之後還有河內郡托著,可以打消耗戰。
但這次他們是走的井陘衝入趙國的中山地,糧草如果想要持續供應,就得繞路穿過山脈送達前線。
這對後勤的壓力也很大。
再拖下去,就要到秋天了。秋收之前,最好能夠收兵。
桓齮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肥城,想要故技重施,圍點打援。
肥城握著重要的渡口,如果進攻肥城,他不信李牧會讓趙軍旁觀。
隻要趙軍出援肥城,他就能像上次一樣,將援軍儘數吞沒。
桓齮做好布置,再一次發動攻勢,率軍圍困肥城。
率領邯鄲援軍的趙蔥急了,對李牧道“為什麼還不出兵?難道你要看著肥城也被攻下來嗎!”
他現在可算是知道,李牧之前打匈奴時為什麼會被全國人罵了。你也太穩得住了吧!
李牧對趙蔥說“秦軍這是攻敵必救。如果我派兵前往肥城,是在順從秦人的意願,反而會落入陷阱。”
肥城不能救。
“那你要怎麼辦!”趙蔥惱怒,但總指揮是李牧,他也不能亂來。
李牧心中平靜,道“起兵。”
“你要救肥城?”
“不,集中兵力,攻宜安。”
他終於等到敵方的破綻了。
桓齮固然是為了引誘出兵,可他這樣也是主動分散己方兵力。
原本守著赤麗、宜安的秦軍被桓齮帶出去一半,剩餘的防守力量不再如同先前一般充沛,正是襲擊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