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這下臉色也跟著黑了,當著謝翎和施嫿兩人的麵,又下不來台,不免尷尬,輕斥道:“沒規矩了,這是你哥哥,什麼乞丐不乞丐,誰教的你說這些渾話?”
蘇妙兒顯然是驕縱慣了的,聽她爹嗬斥,索性跺著腳,扯著嗓子嚎起來,女童的聲音又尖又利,好似一把刀子劃過去似的,嚷嚷道:“他算哪門子的哥哥?我嫡親哥哥在學堂上學呢!他們怕不是哪兒來打秋風的窮親戚?”
這話一出,彆說蘇老爺,便是施嫿的臉色也不大好了,而謝翎則是微垂著頭,兩手握緊了,指尖捏得泛起了白,施嫿甚至以為他下一刻就會跳起來,把這囂張的小姑娘給揍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謝翎竟然忍下來了,倒是蘇老爺被氣壞了,狠狠一拍桌子,杯盞頓時叮哐一陣亂跳,茶水都濺了出來,看得出他確實是氣急了,指著蘇妙兒道:“住口!誰許你說這種話的?”
蘇妙兒大抵是看出來她爹發脾氣了,閉口呐呐,抱著那琉璃兔子退了一步,蘇老爺連聲喚奶娘,很快,後頭轉出來一個中年婦人,正是施嫿和謝翎之前在角門處見過的那個婆子,她慌慌地行禮,蘇老爺便指著她的鼻子開了罵:“做什麼吃的奴才?一天到晚就會嚼舌根子,教了小姐說這種話,倘若再叫我聽到小姐說出這些話來,饒不了你!”
那奶娘急急磕頭認錯,蘇老爺冷聲道:“把小姐帶回去。”
那奶娘連忙上前抱起正在抽搭哭泣的蘇妙兒,哄著她出去了,蘇老爺吐出一口氣來,顯是方才氣得夠嗆,喝了一口茶才平靜下來,又和顏悅色地對謝翎道:“賢侄莫要見怪,你妹妹年紀小,又是這麼個性子,被寵得過了,那些下人們不帶個好樣,說的什麼渾話胡話教她學了去,她心地總是好的,我已訓斥過她了,方才這些話,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聽了這話,施嫿在心裡笑了笑,怕是訓斥過下人了才是。
話兩頭好歹都讓這位世伯說了,謝翎還能說什麼?隻能口中稱是。
那蘇世伯又叫了人來,安排他們兩人住下,叮囑道:“我與你父交情甚篤,你在這裡安心住下,隻管把這裡當自己的家一樣,有什麼需要吃的用的,與下人們說一聲便是,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儘管來告訴我,伯伯為你做主。”
他說完,便匆匆離開了,謝翎往邊上靠了靠,牽住施嫿的手,兩人隨著那下人往後院而去。
蘇家的宅子確實很大,想來產業也有不少,施嫿和謝翎隨著那下人一路走了一刻鐘,七繞八拐,才到了一座小院子前,那人推門進去,道:“小公子就住在此處了,您先瞧一瞧,滿不滿意,有什麼需要添的,與我知會一聲便是。”
謝翎探頭朝院子裡看了一眼,是一座二進小院,已是一座鄉下的普通人家的屋子那般規模了,有花有草,還有個小池塘,池塘裡頭甚至還有一座假山,布置甚是雅致,仿佛畫裡的庭園。
謝翎看了看,便點頭道:“挺好的,多謝你了。”
那下人矜持地一頷首,態度裡是顯而易見的傲氣,他轉向施嫿道:“既然如此,這位小姐請隨我來。”
謝翎心裡一緊,拉住施嫿,對那人問道:“她不能同我一起住麼?”
那下人瞪了一下眼睛,像是不可思議地道:“這不合規矩,小公子如今也有八九歲了罷?像我們府裡頭,這般年紀都是要分院子住的,隻有鄉下人家才會一間大屋子混在一處睡。”
這下即便謝翎是個傻子,也能聽出他話裡話外的輕蔑之意,他握緊了施嫿的手,漲紅著臉,眼神隱忍,但是那怒意就像是一簇火一般,在他眼底跳躍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噴薄而出。
他在鄉下時,雖然也遭受同村夥伴的欺辱,但是謝翎不覺得有什麼,畢竟那隻是表麵的疼痛罷了,過一陣淤青散去便好了,而眼下這人的話,卻恍如一把鋒利的刀子,割得他皮肉生痛,由內自外傳開的那種疼痛感,刺入靈魂和骨髓之中,過了許久以後,謝翎才意識到,那叫羞辱。
因為貧寒,所以遭受羞辱。
謝翎心中有怒,卻說不出話來,反倒是施嫿回握住他的手,對那下人道:“有勞你費心了,隻是我看這院子也算大,我們兩人分著東廂和西廂都能住下,再說,我們才初來乍到,也不好給蘇伯伯添麻煩了,若是伯伯問起,我們自會這般回複,想來伯伯深明大義,不會說什麼的。”
那下人聽罷,哼了一聲,懶得同他們糾纏,隻是擺手道:“如此也好,你們自己安排便是。”
說著又嘀咕一句,不識好歹,這才揚長而去了,謝翎一時氣結,但是那人已走了,一股氣憋在心裡,倒把自己給氣得夠嗆。
施嫿牽著他,淡淡道:“這麼生氣?”
謝翎跟著她進了院子,鼓著眼睛道:“你不氣?他嘲諷我們呢。”
“聽出來了,”施嫿不甚在意地邁過門檻,道:“我又不是傻子。”新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