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嫿心裡來氣,感情她白天那些話都被當成耳邊風了,她低聲道:“你不聽我的話?”
謝翎低著頭,一言不發,又是這樣,施嫿簡直無奈了,謝翎的沉默不是默認,而是抵抗,不聽從,他不辯駁,但是不願意接受你的安排。
再拖下去,很快天又要亮了,今天絕對不能如昨天那般忙亂了,否則很快就會引起林家人的注意,施嫿緊了緊竹簍,懶得再勸他,隻是冷聲道:“你要跟就跟,掉進河裡的話,我是不會管你的。”
她說完,便提著燈籠大步往前走去,很快,身後響起了腳步聲,謝翎跟上來了。
施嫿心裡憋著氣,一路上眉頭緊皺,謝翎很少會有這麼不聽話的時候,她去摘花賣,又不是去玩兒,總是跟著她做什麼?沒斷奶麼?
她心裡不悅地想著,也不說話,悶頭就走,然而施嫿也忘記了,她自己如今也就隻有九歲而已,儘管這具小小的身體裡,已經住了一個二十多歲的靈魂,但是在謝翎看來,施嫿隻是一個大不了他多少的女孩兒,他說什麼也不會讓施嫿一個人去的。
這種事情,隻消幾句話就說開了,但是兩人脾氣都執拗得跟牛似的,一路上沒有半句話交流,各自沉默著往城外走,一前一後,借著月光,踩著冰渣子,倒也還能看清路。
等到了橋邊,施嫿停了下來,燈籠在她手裡,若是摸黑走,謝翎很有可能掉進河裡去。
謝翎見她停下來,心中不由高興,緊走幾步,才一走近,便聽施嫿叮囑道:“我自己過去就成,你在這裡等我回來。”
謝翎的高興立即就像潮水一般褪去,他不答應,固執地道:“我跟你一道去。”
施嫿心中的火騰地躥起來,道:“你不怕掉河裡去?”
謝翎看了看那木橋,上麵殘雪未化,經過一夜的霜凍,上頭結滿了冰,在月光下閃閃發亮,這一腳踩下去,沒留神就會滑河裡去,但即便如此,他還是道:“我會小心的。”
施嫿卻冷冰冰地道:“你不怕死,我還怕死呢。”
謝翎被這句話刺到了,他仿佛瑟縮了一下,沉默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可憐,黑亮的眼眸也暗沉下來,施嫿的心倏然又軟了,放緩了語氣道:“我就在河對岸,去去就來,你在這裡等我就是。”
冷風嗖嗖吹來,謝翎吸溜了一下鼻子,低聲道:“我……我不會拖累你的,你彆丟下我……”
那風迎麵吹著,就像是吹到了施嫿心裡頭去了似的,霎時間一股子寒意竄上來,她忽然想起來,謝翎對於她來說,是拖累麼?
還是她今日這番表現,讓謝翎誤會了什麼?施嫿捫心自問,她對謝翎已經足夠好了,仁至義儘,掏心掏肺不過如此,可是當真如此嗎?
她現在做的這些事情,是因為未來的謝翎,還是因為現在站在她麵前的這個謝翎?
如果他不是將來的探花小謝郎呢?
霎時間,施嫿心頭千回百轉,這些念頭令她心情複雜無比,過了許久,冷風吹得眼珠子都疼了,她才伸出手來,摸了摸謝翎的頭,歎了一口氣,妥協道:“好,你跟著來。”
謝翎一下子就抬起頭來,黑亮的眸子看著她,像某種小動物一般,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我會小心的。”
施嫿把燈籠交給他,從竹簍裡拿出麻繩來,一端綁在橋邊的樹上,另一端綁在自己腰上,然後敲掉橋上的冰,帶著謝翎一步步小心踏過去。
此後的一路上,謝翎都表現得很高興,甚至哼起小調來,就像是饞嘴的孩子吃到了念念不忘的糖果一般。
兩人順利摘了梅花,遠路返回,因為足夠小心的緣故,什麼意外也沒有發生,等回到城裡時,天還未亮,遠處傳來雞鳴陣陣。
謝翎道:“我們還去東市麼?”
施嫿搖頭道:“今日不去了,我們去城西。”
城西比東市更加繁華,這裡有戲園子,酒樓,茶館,柳巷,當鋪等等,各式各樣,不一而足,雲集於此。
清晨時分,天蒙蒙亮,施嫿背著竹簍,牽起謝翎走在路上,有些鋪子已經開門了,路上也隱約可見行人來往,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施嫿清了清嗓子,揚聲喊道:“賣花嘞!”
孩童聲音清脆,就仿佛凍過一夜的梨似的,脆生生的,口齒清晰,吆喝起來,聲音在中間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有一種特彆的韻律感,謝翎直覺這吆喝聲與旁的攤販不同,但是不同之處在哪裡,他卻又說不上來,隻是覺得很好聽,像……像唱戲那樣!
施嫿喊了兩聲,感覺到謝翎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便疑惑看過去,道:“怎麼了?”
謝翎指了指自己,小聲道:“我也要喊。”新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