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叫晏玉說起來,賈寶玉就是個禍事頭子,在平靜的日子隻要是遇見了他從中攪合也必定會生出一番波瀾來。
隻說自打那日賈寶玉在寧國府見了秦鐘便時時惦記著,原本以為求了老祖宗,叫了秦鐘一起上學,是件再簡單不過是事兒。
哪知道一向對自己百依百順的老祖宗竟是不許,這倒是讓賈寶玉苦惱之餘又暗自奇怪。隻是也沒有彆的辦法,隻好日日守在賈老太君的身邊磨蹭。
幾日下來,賈老太君仍然對秦鐘跟寶玉一起讀書的事情還沒有鬆口,倒是讓賈寶玉找到了其他的好處,那就是原來在賈老太君偶遇了多次林妹妹而且是還是在沒有林家表弟跟著的情況下。
賈寶玉隻覺得真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啊。
林黛玉因在賈敏的孝期還沒過,但現今又居住在榮國府,雖然不好穿的太素淡了,給人家忌諱,不過衣裳的顏色終究是淡青淺藍一類為主,並不鮮豔。
隻是林黛玉實在長相出眾,又兼具腹有詩書氣自華,便是尋常的衣裳也能穿出幾分與眾不同來。
趕巧這一日林黛玉去給賈老太君請安的時候穿的就是紫雨幾個新趕製出來的一身衣裳。
料子並不十分華貴,也依舊是淺藍色,隻是衣領和袖口處服帖的繡著精美的紋路,雖整件衣裳不見什麼大花大朵的,倒是更貼合了林黛玉的品格。
所以這才一進了賈老太君屋子,把外邊的披風脫下來回身的功夫,賈寶玉就看的呆住了。
林黛玉由著紫鵑幫著整理衣裙,並沒看見。倒是坐在下首也來給賈老太君問安的賴嬤嬤慨歎道:“這位想必就是敏姑奶奶家的大姑娘吧,這麼恍然一見。奴婢倒像是瞧見了敏姑奶奶在家時候的樣子似的。”
林黛玉聽著她提起母親,猜想著必是榮國府的老人,所以等賴嬤嬤由邊上小丫頭摻起來的時候也隻受了半禮。倒是依舊到賈老太君的跟前兒坐了。
賈老太君聽著賴嬤嬤提起唯一的女兒賈敏,也是心下傷感。複又看著坐在自己兩邊的寶玉和黛玉心中安慰。便歎了口氣道:“敏兒姐小時候最是嬌氣,倒是我這外孫女難得是個懂事兒惹人疼的。我老了,外邊的大事兒都管不得了,也就想著我身邊的這兩個玉兒能長長久久的陪著我,便是立時去了,也安心了。”
“老祖宗哪裡就說道這些了,您長命百歲,莫說是府裡麵的福氣。就是我們這些奴才也是時時念叨的。”賴嬤嬤並不是真正的老眼昏花,心思清明著呢!瞧著賈老太君這話是要寶二爺跟林家的表姑娘親上加親的,但她混跡榮國府內宅這麼多年,自然也知道現在雖還是賈老太君主事,卻也是二太太王氏當家,也不敢跟著話音兒奉承,隻管說些長命百歲的吉祥話,兩頭都不得罪。
“就是,老祖宗可不能嚇唬孫兒,寶玉還年年等著老祖宗給紅封呢!”賈寶玉嘴巴甜。長得又討喜,這麼一說倒是讓賈老太君心中那點日薄西山的失落少了許多。
賈老太君看著猴在自己身上撒嬌的賈寶玉,心中高興。便開口逗弄道:“這會兒倒是看見你老祖宗的,剛也不是哪個看的都呆了。”
林黛玉雖不喜歡這樣被拿來打趣,但因為賈老太君是嫡親的外祖母,也就隻能在一邊聽著,不搭話罷了。
倒是賈寶玉聽了賈老太君的話,並不當做是玩笑,反而抬起頭來正色道:“老祖宗再也想不到的,才剛林妹妹一進屋子,我竟心中隱隱覺得像是跟林妹妹原是舊相識。心中親近,並不像是才到了咱們家一段日子的。”
“好、好、好。”賈老太君聽了寶玉的話。心中甚為安慰:“這樣原是極好的,你們本就是嫡親的表兄妹。越是這樣親近老祖宗才高興呢。”
在賈老太君心中,自家寶玉,不僅是國公府的嫡孫,更是生而含玉將來有大造化的。自然是隻有賈寶玉嫌棄彆人的,一點都不做萬一林家不願意怎麼辦的事情。
這可能也是極度自滿人的一種自我麻痹。就是無論你表現的多麼明顯,拒絕的多麼徹底,她會理所當然的認為,現在的條件又不一樣了,或者你的觀點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和她相同也說不定。
一邊坐著的林黛玉聽了賈寶玉這番‘舊相識’的話不僅一點感動都沒有,倒是想起了之前喜兒那丫頭說的話,心中不屑,嘴上卻是笑著道:“二哥哥這話說的我再是不信的,怕是二哥哥覺得似曾相識的不隻是我一個吧?”
林黛玉說完就笑盈盈的看著賈寶玉,心想果然弟弟說的不錯,這位賈家的表哥實在不知避諱,怎麼榮國府來了一個姑娘,他就像是上輩子見過一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