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漫不經心的話,賈璜媳婦聽懂了。
她知道眼下已經是脫不了乾係的了,索性咬了咬牙,順著尤氏的意思去找秦可卿理論去了。
話說秦可卿雖早就覺得這世上生無可戀了,但終究還是舍不得腹中的骨血,流連徘徊起來。
隻是乍一聽說了弟弟秦鐘的事情,便立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秦可卿昏迷不省人事,賈璜媳婦嚇得不敢再寧國府造次,趕忙灰溜溜的躲回了家中,隻盼著一是沒人將那小蓉大奶奶的事情怪罪到了她頭上,二便是盼望著尤氏不要忘了那些私底下許諾的好處。
連番的打擊之下,秦可卿終於還是沒能保住那個沒有緣分的孩子,身子骨也愈發的不好了。
賈珍看在眼中,急在心裡,忙打發了下人四處尋訪名醫。
一番動作下來,住的本就不遠的倪二自然也聽說了寧國府的故事。
果然沒過幾日,就有馮唐馮大將軍家的小公子帶著一位傳說中的名醫上門了。
對著馮紫英,賈珍是有苦難言,隻說是整個寧國府為了秦可卿的病情算是使了吃奶的力氣了。不過說一千道一萬也沒膽子攔著人家不許看大夫的。
馮紫英帶來的這位張友士,不僅十分精通醫術,還曾在太醫院任職。不過是當年跟著義忠老千歲一起壞事的小人物之一,並不惹人注意罷了。
他略一扶脈也立時就看出了秦可卿小產之後沒了生機的事實,根本就不是賈珍之前說的什麼偶感風寒,日漸嚴重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隻是知道便罷了,也並不理論,出來的時候和馮紫英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便走了。
賈珍看他一副放棄治療的架勢。瞬間就哭了。這淚水不是對秦可卿還有什麼旖旎的心思,是真怕了。
馮家跟義忠老千歲多有瓜葛,賈珍早就有所耳聞。秦可卿這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經過今兒個這麼一遭。事情怕是這掩不住,禍事將近啊!賈珍恨不得急白了頭發,就是算計成功的尤氏瞧著死期將近的秦可卿也沒有什麼慶祝的心思了。倒也不是她良心發現,隻是因為眼下秦可卿已然成不了什麼氣候了,倒是她親手引進來的兩條狼麻煩了。
尤三姐是個潑辣貨,尤氏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倒是哪個往日裡說句話就和風細雨的二姐,倒是不好辦了。
賈珍在秦可卿的事情上耗費了不少心神。眼見著還是要完蛋了,內心既有著終於要失去靠山的無奈,更多的是馮紫英親自帶了大夫過來的後遺症。
一邊安慰著自己說不定也就是看看病症,自己犯下的事兒,嚴密著呢!一邊卻也十分擔心走漏了風聲,想了一下,天香樓的事情也還算是辦的隱秘,秦可卿必是不會宣之於口,自己又不說,那麼剩下的也就是瑞珠那丫頭了。
不過是個小丫頭。賣身契還在寧國府上,賈珍終於是安心了許多,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叫人私下裡似是而非的給瑞珠帶了兩句話。
要說這秦可卿的貼身丫頭瑞珠也是個明白人,早還在尤氏帶著簪子找上門的時候,她便覺得自己的這條小命怕是要交代了。果然,小蓉大奶奶活著的話,瑞珠再也不可能還是那個依舊事事得主子看重的大丫頭了。眼下小蓉大奶奶去了,一個知道的太多的奴才怕也就要交代了。瑞珠知道大老爺還隻是帶了幾句話過來,想來也不是心善,不過是正在小蓉大奶奶的事頭上,自己這個貼身丫頭若是莫名其妙的去了。怕是更惹眼的。
死,瑞珠是不怕的。她就是惦記著後娘手底下的弟弟。隻是已經照看不到了,索性也不要留下什麼拖累才好。便狠了狠心。當著眾人的麵,哭說是舍不得小蓉大奶奶就這麼去了,一頭碰死了。
不過是死了個丫頭,秦可卿往日待著下人就及其寬厚,瑞珠做出這麼一副忠心奴才舍不得主子的樣子,倒也沒有引起下人們的懷疑,不過是嘴上多歎了一句‘可惜了的’罷了。
賈珍聽了下人回稟,愈發放下心來覺得萬事大吉了。
說實話,真正被刺激到的反倒是毫不知情的寶珠丫頭。寶珠素來沒什麼大章程的,不過是聽著秦可卿的安排做事,勝在聽話懂事,另外也還多照著瑞珠的路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