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看著尤氏是個不聲不響的性子,其實內裡尤其不願意看見彆人比她出挑的。原先一個人見人愛的兒媳婦,就讓尤氏膈應了多少時候,如今可算是被她一手除掉了,就是隔了一個府的王熙鳳,尤氏麵上親熱,心中也是十分看不上的。她還以為王熙鳳依舊被蒙在鼓裡頭,瞧著眼前這張揚的架勢,便心中冷笑道:“不過是個拔了牙的老虎,有你哭的時候。”
她一心念叨,等著瞧彆人的笑話。可是人家又哪裡是那麼好算計的。
這不是,尤氏才一說完話,就見對麵站著的王熙鳳,兜頭一口唾沫,就啐了她一臉,“平她是哪個惹了我,還沒有拿了彆人出氣的道理。”
還不待尤氏反應過來,王熙鳳更是上前一步,扯了上尤氏的袖子大罵道:“說我是辣子,今兒個我倒是要好好問問你的。你們尤家的女兒沒人要了的,上趕著往彆人家裡抬。普天之下你就瞧著賈家的男人好了,一個又一個的拿了你自己家妹妹往人家的懷裡送!”
尤氏莫說是做了寧國府的當家奶奶,便是還在家裡的時候也不曾得過這樣的沒臉,正要翻臉的時候,聽了王熙鳳喝罵的話,心中一緊,暗道一聲不好,隻好又將已經噴薄到了嗓子眼兒怒火又咽下去,轉而好聲好氣的央求道:“妹妹???好妹妹???你先聽我??”
王熙鳳打昨兒個知道清楚的時候,就恨不得將尤氏祖宗八代都問候個遍兒了,眼下又哪裡會給她說話的機會,隻冷笑一聲接著喝罵道:“我呸!妹妹?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是生在王家養在王家的姑娘,賈家三媒六禮娶進門的璉二奶奶,哪個是你家不成體統的妹妹?”說著也不等尤氏反應就伸手上前戳了尤氏的腦袋道:“我倒是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你,還是你豬油蒙了心,汙水臟痰迷了神,一心將些臟的差的,人家用剩下的送我們屋子裡頭來。”
當著一眾大小丫頭的麵,被王熙鳳這樣喝罵,尤氏恨不得羞憤的一時暈死過去才好。倒是站在一邊上的賈珍父子聽著王熙鳳說道‘臟的、差的、用剩下的’,一時間倒是更為心虛起來。賈珍忙給上首坐著的老太君行禮,誰知道賈老太君竟像是沒瞧見眼前的鬨劇一樣,隻一心端了茶來品。
賈珍一看這架勢,便知道事情怕是不好了了,想上前勸兩句,又實在也懼怕王熙鳳,隻得悄悄的給站在一邊的兒子打眼色。
這時候又聽著王熙鳳一邊哭著,一邊扯了尤氏道:“你們好好的做個圈套給二爺在外邊成了親事,還一味說是等我死了,將你那不知羞恥的妹妹正經再抬進來。在一乾的奴才下人麵前說我嫉妒不容人,我倒是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的進門這麼多年,還有這樣不仔細的地方。再著說來,便是我不好,咱們家上邊還有老太太、太太在的那,哪裡就是你說的算了。今兒個咱們就將合族的長輩都請了來,當麵說個清楚的。”這麼說著,還依舊拉著尤氏作勢要往外頭走。
賈珍看著王熙鳳是半點都不想遮掩,要將事情鬨大,心中一慌,冷汗立時就下來了,又實在沒有什麼辦法,隻凶神惡煞的瞪著賈蓉,意思是叫他想折子將事情給圓過去了。
賈蓉平時就比較懼怕他老子,眼下又被瞪著,心下暗歎晦氣,早知道今兒在家是這麼個情形,早起的時候,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要出去喝酒的。
可是誰讓他沒有那前後眼了呢,賈蓉也不是什麼有急智的人,隻好上前往王熙鳳的腳邊一跪碰頭道:“嬸子息怒啊,嬸子息怒。”
王熙鳳早就已經將尤氏的頭發打散了,也知道見好就收,不能隻盯著一個出氣的道理。這不是賈蓉往前一湊,她就上前一腳罵道:“天打雷劈沒良心的種子。你死了的娘都要被你羞愧的站起來了,專門乾些個挑三窩四、沒臉沒皮的營生,如今更是禍害到你叔叔家裡頭來了。窩倒是想息怒呢,你是哪個又來勸我?”
賈蓉被一個窩心腳踹倒在了一邊,聽著王熙鳳又提了他死去的娘親來罵,慌忙又重新跪了起來磕頭道:“千錯萬錯都是侄子的錯,還求嬸子好歹念著些侄子的好處,千萬息怒了才好。”
一邊說著,一邊也想起自己的娘親,賈蓉開始抽起自己的耳光來:“今兒個就打死你個糊塗東西,看你還敢隻一心想著叔叔,不知道孝順嬸子的?嬸子再是沒有說錯,你就是個沒了良心的渾仗東西??????”賈蓉這麼左右開弓的抽起自己的大嘴巴子來,倒是讓王熙鳳不好再上前接著踹他去了。隻是也不知道是賈蓉的臉皮子原本就細嫩,還是他自己也下了狠手,這麼兩下子,倒是紅腫了起來。
王熙鳳見賈蓉一邊哭著細數自己的錯處,還一邊沒停的抽打臉頰,料想著他也沒膽子在眼皮子底下糊弄自己,便索性懶得再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