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大人,先是故意抬高糧價,利用人性的貪婪,吸引四麵八方的糧商將糧食運來,再以限製糧食出城的嚴令,規定景山府隻能進不能出。”
“如此一來,被景山府高糧價吸引過來的糧商隻會越來越多,但景山府攏共隻有十餘萬災民,根本就吃不完這麼多糧食。”
聆月還是不解,她疑惑道“可即便如此,糧商們若是將糧食篡在手裡,不肯低價放糧,這些糧食也還是和百姓沒有任何關係啊。”
杜如敬搖頭道“一定會有人先忍不住的。”
聆月問“為什麼?”
“因為,這些糧商不可能齊心!”
林時轉過身,給聆月解釋了一句。
見林時開口,杜如敬很明智地閉上了嘴巴,將解釋的機會讓給了林時。
林時徑直走到一旁的桌子後麵坐下,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涼茶品著。
聆月快步走到他對麵坐下,詢問道“你怎知這些糧商不可能齊心?”
“這些糧商裡,有著形形色色的人。”
林時放下茶杯,淡然道“糧商也分很多種,有的糧商,是想用手裡的餘錢,轉運糧食到景山府準備大賺一筆。”
“而有的糧商,是壓上了全部身家,打算賭一個榮華富貴,這兩種人,心態完全不同。”
“手裡有閒錢的人,才能耐得住性子,好比景山府四大糧商,他們家大業大,自然不會短時間內放糧。”
“但那些賭上全部身家的人可就未必了,須知從外地運糧
來景山府的路可不好走。”
“而且許多人都是從外地高價收糧來倒賣,這一路上的人吃馬嚼的,那都是成本。”
“糧食在手上多放一日,他們的成本就高上一分。”
“更關鍵的是,我不許他們出城,他們就隻能選擇在景山府賣糧食。”
“現在賣,有府衙托底,他們還不至於虧太多,等到兩三個月之後,朝廷的秋稅上來,糧食可就徹底砸他們手裡了。”
“原來如此!”
聆月恍然大悟,看向林時的目光,陡然間多出幾分讓人難以理解的色彩。
“恐怕不止如此吧?”
杜如敬也走到二人身前坐下。
“哦?”
林時挑了挑眉,笑問道“杜大人有話要說?”
杜如敬提起茶壺,先給林時甄滿茶水,這才沉聲道“如果下官沒猜錯的話,城外那些外地糧商裡,應該也有大人的人手吧?”
這話一出,林時看著杜如敬的眼神頓時變得玩味起來。
“杜大人怎麼看出來的?”
杜如敬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緩緩開口道“以大人的手段,不可能算不到糧商們極有可能抱團取暖,而針對糧商們抱團取暖,最好的方式,便是在糧商內部安插叛徒。”
杜如敬語氣低沉地說出了心裡的猜測。
在林時這一係列眼花繚亂的手段上,他看得比聆月還要更透一些。
畢竟,聆月是驟然身居高位,不懂人心,他卻是從基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見過了太多人性的陰暗麵。
如今,林時下令讓府衙放糧,大多數糧商一定會本能的選擇觀望。
但人都有從眾心理,隻要有一個人率先帶頭,那些早就因為成本高昂無法負擔的外地糧商,一定會迫不及待地跟上。
這是大勢,供過於求的大勢。
即便在景山府四大家族能夠團結城中大大小小的糧商,但在外地糧商的大勢傾軋之下,他們也拖不了多長時間。
畢竟,秋收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