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場42
“聞湛哥, 我想你陪我。”
坐在床邊輪椅上的時進愣愣地看著宋星裡,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神裡透著難以掩飾的詫異:“星星, 為什麼,我不能陪著你嗎?你非要扯上一個毫無相關的人。”
語氣略有些衝,也是他少見的對宋星裡生氣。
說完前傾身體握住宋星裡的手,掌心傳遞的微涼讓他漸漸收緊手, 也顧不上麻藥退散後背開始發疼的縫針傷口,就是聽到宋星裡這句話心情鬱悶得難受。
“時進, 謝謝你救了我。”宋星裡把手從時進手中扯出來, 看也沒看時進就手放進被子裡,就看著天花板語氣冷淡:“你的醫藥費還有精神損失費我都會讓律師判斷處理的, 一碼歸一碼,如果沒有你我可能不會毫發無損, 所以該有的賠償我不會漏。”
時進從沒有想到有一天宋星裡會把他劃分得那麼乾淨, 本就狼狽的麵容扯著唇角,牽強的弧度帶著幾分慍怒, 瞳眸處倒映著宋星裡略顯蒼白的麵容, 所有的憤怒和無力在心頭複雜上湧, 想發火可是他又不舍得。
“宋星裡!”
慍怒的聲音裡帶著克製,咬牙切齒縫中喊出的名字帶著慍怒,手緊緊握著床沿,還是用的受傷的那隻手,好像是借著疼讓自己稍微沒有那麼生氣。
可是怎麼可能, 他好生氣。
“你覺得我救你是為了這些?宋星裡,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是鐵石心腸嗎, 我是麵無表情嗎,這十幾年裡,我對你的感情從來都不是無動於衷,過去,現在,包括未來,我對你的喜歡從沒有改變。是,我這半年表現得一點都不好,這個我承認。但我救你是下意識的動作,所以你不要對我說這些賠償,不要把你和我撇得一乾二淨。”
宋星裡覺得時進說得他頭昏腦漲,緩緩閉上眼:“聞湛哥,能拜托你把這兩個人請出去嗎?我想安靜一下。”
胸腔裡心如鼓擂的心跳聲震得他大腦混沌,不要再來動搖他,也不要再試圖闖入他,他就是不想再輕而易舉的像個傻瓜一樣付出感情。
收起來,藏起來,埋起來。
就輕輕鬆鬆的不談感情不好嗎?
他一點都不想碰這個跟墳墓一樣的玩意,如果一開始他就知道是奔著墓地去的,一定不會讓自己死心塌地,卑微的偽裝自己。
這已經不是他們缺少溝通的關係,而是他該考慮的真的是不是強扭的瓜不甜,習以為常的感情也許隻是習慣和依賴,根本算不上真心。
漆聞湛聽到宋星裡這麼說自然明白了自己有機會了,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能被宋星裡這樣依賴的一天,也算是間接的在曾經是宋星裡最親密的兩個男人麵前有了點地位。
而且指不定還是比較高的地位。
於是他打了個電話,處理時進和洛卿這兩個人自然需要十個八個保鏢才能夠請出去,不需要他動手,這種事情表現得越從容越優雅,比較容易吸引得喜歡的人注意到他,會認為他是一個可靠且強大的人。
在他眼裡宋星裡就是一個需要保護的人,那也確實如此,宋星裡的外表看起來就是脆弱而又美麗,就像是易碎的玻璃瓶,如果不好好保護和日常擦拭,不小心一碰就會碎成一塊塊,就算拚起來也不會恢複如初。
洛卿什麼都沒有說,就默默的坐在宋星裡身旁,低垂著腦袋宛若喪家犬那般,周身低氣壓散發著陰鬱,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手握住自己的左手,緊緊的,像是在尋找著。
這樣的沉默讓他頃刻間變得透明,好像什麼事情都與他無關,他就是想要待在宋星裡身邊,能再看宋星裡多幾眼就好。
“時總,還是不要太狼狽的好,是要我請你出去還是讓人推你出去。”漆聞湛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交疊著雙腿坐姿優雅,就像是運籌帷幄的軍師,笑裡藏刀。
時進看向漆聞湛,目光裡透著對漆聞湛毫不掩飾的鄙夷和憎惡之意,自從他知道漆聞湛的家族是什麼樣的玩意後對曾經這個還算是合作夥伴的男人無比厭惡。
雖然他也不覺得自己是什麼東西,但是漆聞湛是什麼東西。
“漆聞湛,你是有未婚妻的人,準備結婚了不是嗎?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擲地有聲的揭露就像是漆聞湛偽裝許久的導火線,揭開了優雅的麵具,露出真實麵目。
漆聞湛臉上的笑容有那麼瞬間露出倪端,唇邊戛然而止的弧度讓人捕捉到了慌張的痕跡,隻見他餘光看向宋星裡,像是在忐忑宋星裡的反應。
但是他沒有在宋星裡臉上看出什麼痕跡,頓時有些了然。
也許他足夠強大可以保護宋星裡,那就不需要去考慮他是否有未婚妻,也可能不耽誤他有妻子來掩護他們的戀情。甚至他覺得,如果宋星裡能夠與他墜入愛河,隻要他對宋星裡足夠的滿足,百依百順,也許他們之間沒有那張結婚證也是可以的。
結婚證也隻是擺設,就像宋星裡不也跟時進離婚了。
這必然是時進做得不夠,時進這個男人太理智太淡漠,就像是處理工作的時候,既然能夠得到這麼乖順美麗的愛人為什麼不再給多一些關心和嗬護,這讓才能讓宋星裡死心塌地的離不開啊。
“有未婚妻又如何,我並不喜歡她。”漆聞湛用微笑撫平了所有的破綻,又恢複成剛才那個沒有一絲差錯溫柔紳士的男人:“我隻喜歡宋星裡,我也隻會喜歡宋星裡。”
這樣的話聽起來真令人惱火。
洛卿毫無生氣的氣場被惱火漸漸壓下,頃刻間焦躁的情緒讓氣息有些不平穩,眼神直直落在漆聞湛身上,由於失眠通紅的眼眶更是在怒意下染上紅血絲,猙獰得可怕。
“星裡,你不高興我就把洛卿雪藏了好不好?”漆聞湛就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溫聲道:“我知道你心軟可能不舍得讓昔日兄弟這麼狼狽,但我可以成為你的刀刃,替你劃下這一刀,你的手不需要沾任何的東西,你隻需要跳舞就好。”
“如果你討厭時進不想再看到他那我會讓安排人在你身邊,不會讓時進有任何靠近你的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的保護你,如果你想看他吃虧,我也可以動手,隻要你高興,笑一笑,好不好?”
有的人的狠是一目了然的,而有的人是狠是笑裡藏刀,卻又明目張膽。
宋星裡目不轉睛的看著潔白的天花板,他似乎可以想象到時進的表情可能已經陰沉到不能再陰沉,洛卿可能氣得想要衝起來打人。
其實漆聞湛說得沒錯,雖然話聽起來刺耳,但也是在理的。
畢竟他現在這副模樣被人一直覺得脆弱沒用,就光有一張臉,就跟個花瓶似的,就需要被人庇護,就跟不捧著他就會碎那樣,也是他自己活該。
把一身傲骨磨得乾乾淨淨,想軟得跟個妖精,想法膚淺,之前就想著纏著時進粘著時進,所以覺得這樣變成一個不像自己的自己也沒有任何所謂。
可是他完全沒有想到在外人眼裡,他就真的成了這樣的人。
需要被保護,需要哄的,不堅強的,脆弱的,就像是被豢養的金絲雀,好像給一點甜頭就能心甘情願的住進金絲籠。
所以漆聞湛這麼說他,他隻需要跳舞就好。
也是,他磨平一身棱角後就隻剩下跳舞,除去跳舞時他覺得解脫,其他的時候都不像是自己,漆聞湛會這麼說自然是對的。
語氣就像是養的金絲雀喜歡吃的一樣東西,既然喜歡就吃咯,為什麼不能吃,然後就買很多買很多,養著,縱著,知道完全依賴。
這就是豢養的心理。
隻需要付出對方喜歡的一點點東西,就可以得到這樣的人。
那在時進眼裡他是不是就這樣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人,他覺得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