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臉皮薄,在長輩麵前這麼唐突急色模樣,現在能忍住不麵紅,都已經出乎她預料了。
她原本還以為,被她這麼調侃一聲,他會恨不得羞憤而死。
他們交流的氛圍若無旁人,眼波流轉間分明有情人的模樣。
謝書心裡咯噔一聲,總算明白了夫人方才的話。
他就說!
明明將人打發了,他們夫妻私下問問女兒心意即可,怎麼就得現在把人喊過來當場問!
原來他家嬌花般的姑娘,不但早就被人惦記上,還已經付諸了行動。
下手夠快的啊,這才退親多久!
瞧瞧,好好一大男人,偏偏做出這麼一副羞赧的表情,真叫人不齒。
謝書心裡憤憤,眼神如刀‘唰唰’地往外刺。
裴鈺清多敏銳的人,瞬間正了神色,不敢再讓自己表現的太過輕浮。
成婚二十餘年,鄭氏對枕邊人了解極深,知道他這會兒正惱自個兒姑娘女大不中留呢。
她何嘗沒有這種心思,但姑娘家總是要嫁人的,隻要女兒喜歡,婚後幸福就行。
這麼想著,鄭氏朝女兒招手,“晚晚來。”
她抬手理了理女兒汗濕的鬢發,給額間冒了層薄汗的姑娘打著團扇,柔聲道“你可知為娘喚你來,所為何事?”
謝晚凝依著母親坐下,眸子落在一旁端坐著的青年身上,笑意盈盈道“知道啊。”
裴鈺清同她目光對視上的一瞬,就彆開臉,藏於袖中的手指因為緊張而緩緩蜷曲。
隻要她點頭……
隻要她點頭,他們的親事…
…
聽著女兒嬌俏甜音,謝書重重的冷哼了聲,“他上門提親之事,果然是你們私下先商量好了,昨日你不是去了農莊,什麼時候商量的?”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謝晚凝心虛的眨眨眼。
她不擅長對爹娘撒謊,聞言略微頓了頓,乾巴巴道“在農莊正好碰上了,就商量了一下。”
把婚姻大事,說的這般無足輕重。
這回不止謝書這老父親不滿,就連裴鈺清都有些小小的不開心了。
鄭氏抬起團扇敲了下女兒的額頭,“好好說話。”
她沒有追究女兒同外男是不是私定終身,再談婚嫁,隻是直言發問“裴世子有意迎娶你為世子妃,你意下如何?”
偌大的廳堂內不自覺安靜下來。
氣氛莫名有些緊張,尤其是裴鈺清。
明明兩人昨夜已經商量好了,可他還是很沒底氣,一顆心似被人用大力攥緊,連呼吸都屏住。
謝晚凝眨了眨眼,緩緩收斂神色,不再嬉皮笑臉,而是鄭重點頭“我嫁。”
兩個字輕柔堅定。
裴鈺清幾乎要陷進肉裡的手指微鬆,眼眸中地亮光,熠熠生輝。
顧不得一旁還有兩個長輩,目光堪稱唐突的看著那個姑娘,再無方才進退有度,端方有禮之態。
謝書再度黑了臉,顧不上當事人就在場,開口詆毀道“他年長這麼多,你瞧上他什麼了?”
謝晚凝默了默,道“他長得好看。”
謝書一噎,偏偏這個他反駁不了一點,想了想,又咬著牙道“他還患有心疾,不可大悲大喜,不可操勞多慮。”
謝晚凝弱弱的看了眼鐵青著臉的父親,小心道“但他長得真的好看。”
謝書“……”
他手指抖啊抖,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女兒的眉心,“你就圖他好看?他今年二十有七了,還能好看的了幾年?”
裴鈺清“……”
謝晚凝也有些不高興,她輕輕拍開父親的手“不操心的人不容易老,您看他瞧著哪裡像二十七的樣子,再說了,我什麼也不缺,找未來郎君不圖對方好看圖什麼?”
她生在蜜罐子裡,打小吃的用的無一不精細,什麼都不缺,什麼也不求,找夫君當然得讓自己滿意啊。
之前那麼喜歡陸子宴,除了青梅竹馬多年感情外,還有一部分願意也是因為他那張隨著長大,愈發冷峻逼人的臉吧。
她語氣認真“成婚以後就要朝夕相對,就看著他這張臉,女兒每餐能多吃一碗飯。”
換個長得醜的,她都不忍直視,就是再年輕,再康健,再專一深情,她也沒辦法逼著接受。
謝書猛地拍了下桌子,“荒唐!”
“你這是膚淺!”
他怎麼就沒發現,自己的嬌嬌愛女竟然是如此執著於皮相的人。
這些年總是拿著熱臉去貼陸家那小子,難道就是看中那張臉?
郎君氣白了臉,一旁的鄭氏卻忍俊不禁的掩唇笑了起來,沒好氣的瞥了女兒一眼,道“確定了?這次還改主意嗎?”
謝晚凝頷首“確定了。”
“那好,”鄭氏視線一轉,看向許久沒有說話的青年,笑道“這樁親事謝家應下了,賢侄可選個日子上門提親。”
裴鈺清站起身,恭敬道好。
鄭氏抬手,“坐吧,無需如此多禮。”
許是丈母娘看女婿,她是越看越順眼。
謝晚凝一番話把老父親氣的七竅生煙,但作為老母親,鄭氏卻頗為認同。
她家姑娘要錢財有錢財,要樣貌有樣貌,雖然退了親,那也不打緊,依舊百家爭娶的貴女。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女兒不成婚,專門豢養幾位貼心男寵過日子鄭氏都讚成。
反正她不求女兒攀高枝,嫁入高門大戶為謝家結一門姻親,隻願女兒一生順遂,事事如意。
現在既然決定要嫁人,不圖錢財,不圖權勢,那總得圖一樣吧?
放眼京城,這位裴世子的模樣已是拔尖中的拔尖,她閨女真是好眼
光。
這般想著,更是滿意,鄭氏又道“我家晚晚同武原侯府退親一事,在京中流傳的風波極大,你此番前來,端陽長公主可知曉?”
“婚姻大事,未稟明雙親,如何敢登門拜訪,”裴鈺清將細節認真答了,又道“他們隻盼我早日成婚,晚輩有一個不情之請,請您二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