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柚暈得恍恍惚惚。
她做了個無比真實的夢。
通常,人在意識到自己做夢的時候就會迅速醒來,但溫柚沒有,她意識清醒,卻無法擺脫夢境。
“……佑神,如今匪寇流竄,銷煙四起,各大部族苦不堪言,今年……或許是穀雨最後一次率於菟族向您祭拜。”
溫柚在古老的祭文誦讀聲中睜開眼,一個身著虎皮裙的精壯男人映入眼簾。
在他身後,浩浩蕩蕩跪了數千人,一律草衣皮裙,健碩的身軀抹著彩色圖騰。
溫柚感到自己被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禁錮在高座之上,以一種俯瞰的姿態觀禮。
獸人們恭敬上前,依次在祭壇上擺放各種珍奇的獸骨和果實,祭壇四周,熊熊火焰跳躍著,映照出族人們虔誠的臉龐。
為首的男人自稱穀雨,是於菟族新任首領,比尋常獸人威武雄壯,額上佩戴的三根彩羽彰顯了他至高的地位。
很奇怪,他們誦讀的祭文和灼陽語出入很大,溫柚手腕上的光腦已經能量枯竭無法運行,卻莫名能理解祭文的含義。
這群虎族獸人在祈禱風調雨順,外敵敗退,多子多福,還有獸神安康。
忽然,穀雨仰天長嘯,發出高亢而震撼的吼聲。
族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所震懾,紛紛雙手合十,全身跪伏在地,瞬間化出上千隻猛虎。
穀雨亦是如此,它山巒般的身軀微微顫抖,匍匐在地,一步一磕頭,緩慢爬到祭台邊。
溫柚低頭望去,這隻猛虎的獸形相當漂亮。
白底黑紋的皮毛如同水墨畫,後背線條優美,肌肉賁張有力,頭頂的王字威嚴莊肅。
白虎抬起一雙湛藍深邃的眼眸,年輕的首領失去朝氣和熱血,裡麵蘊滿了痛苦和滄桑。
穀雨囁嚅著,用頭頂著最後一件祭品獻上——一把泛著金屬光澤的黑色狙擊槍。
溫柚錯愕地瞪大了眼睛,這個夢未免太過光怪陸離,獸人們的打扮應該是遠古部落時期,怎麼會有槍這種東西?
“佑神,這是五個兄弟拚死奪回的戰利品,”穀雨說著,湛藍的眼瞳流下兩行血淚。
“它充滿罪惡,卻是強大無比的武器,敵人用槍支和彈藥奪走了部族的瑰寶,奪走了族人的生命……”
溫柚皺起眉,部族的瑰寶,是雌性?
她想自己大概知道這個夢的時代背景了。
或許是信徒的祈禱開始起效,高居祭台上的溫柚心裡升起一股悲憫,她奮力掙脫束縛,大步從祭台上走了下來。
石雕的神像在溫柚掙脫之後,寸寸坍塌成一堆灰土,穀雨震驚抬頭,眼裡的血淚更加洶湧,“佑、佑神?!”
溫柚抬手擦了擦巨大虎臉上的血,溫熱粘膩的觸感令她心臟一縮,似乎見到了久違的受難的親人。
祭台下的上千獸人放聲高呼,“獸神顯靈!是獸神顯靈啊!”
即便知道是夢,溫柚也不忍令這群窮途末路獸人絕望,她沉默不語,把趴跪的穀雨扶起來。
就在這時,一名雄性獸人飛奔而來,帶著草根和泥土,狼狽地撲到穀雨麵前,他驚慌大喊——
“不好了首領大人!妻主她難產發作了,您快去看看吧!”
“桑蟬!”
穀雨臉色一變,瞬間化為獸形,朝溫柚砰砰磕頭,“佑神恕罪,我妻主難產……”
溫柚擺手,“不用問我,趕緊去。”
她話音未落,眼前兩隻大老虎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下麵好幾個聞訊的獸人也疾馳而去。
溫柚最後是在虎族祭司的帶領下趕到那位雌性生產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