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牆,沒有窗戶,也沒有正兒八經的門,不像正經的屋子,倒像一個簡易的大棚。
木鼓屋內是放置得滿滿當當的各種木鼓。
大部分木鼓都很小,懸掛在橫梁上。
至於屋中央,有兩根木頭取整根橫切,上方挖了一道槽,中心掏空,兩邊各刻一鼓舌,就這樣做成了兩個木鼓,看起來是成對擺放在那裡的。
林寶蘭介紹道:“這種鼓分雌鼓和雄鼓,雄鼓相對大一些,雌鼓較小。二者的聲音也不同。雌鼓相對清脆,雄鼓則比較低沉。另外,雌鼓占據主位,雄鼓占據客位。這是因為雌鼓象征母性權力。
“佤族是母係社會,所以雌鼓為尊。
“從我查到的資料來看,這村子在很早以前,收容過少數佤族人。那個時候,不同佤寨之間經常爆發戰爭,斬首、屠寨之事時有發生。
“數百年前,有一個佤寨慘遭敵寨屠戮,大部分人都死了,隻有少部分人逃跑,來到了這石橋村。他們在這裡建造了木鼓屋,試圖延續著自己的信仰。不過後來他們已慢慢被石橋村人同化。這木鼓屋也就閒置了下來。”
話到這裡,林寶蘭的聲音帶了些氣憤與悲痛。
“如果是以母係為尊的佤族人反過來同化了當地人,恐怕拍喜這樣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薛凝歪著腦袋想了想,問:“林總,佤族人的信仰,具體是怎麼一回事?”
林寶蘭道:“佤族人信仰木依吉,認為它是萬物的主宰。他們相信,斬殺敵人的頭顱,將頭顱獻祭給木依吉,木依吉就會賜他們風調雨順。而召喚這位萬物之主的方式,便是敲響木鼓。”
“所以,在這石橋古村,佤族人的信仰已被當地人同化。信仰既已消失,敲響這裡的鼓,還能召喚來木依吉嗎?”
薛凝微微眯起眼睛。
“我們曾聽到兩次鼓聲。敲鼓的到底是人,還是惡靈?
“他們召喚出的這位能收割人頭的‘神’,是傳說中的木依吉,還是彆的什麼……邪神?
——這個邪神會是誰呢?
他真能賜予敲鼓人以力量嗎?
·
與此同時,榕樹下,休息棚內。
一位名叫苗小波的燈光師點了一支煙,煩悶地抽了起來。
一旁,不願吸入二手煙的化妝師Vivian立刻嗆了一句。“要抽出去抽!”
苗小波沒和她吵,夾著煙要往走,被門口的孔遊攔住了。
“彆出去!危險!”
“你行行好,讓我抽一根吧。我真繃不住了,又困又害怕。”
苗小波掀開簾子往外麵望了一眼。“那圈離這裡不還有一段距離麼?放心,我不會傻到走出去的!”
孔遊無奈地擺擺頭。“行吧。我看著你。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你彆亂來!”
苗小波離開休息棚去抽煙了。
他記得薛凝的話,瞄了一眼不遠外用鹽畫出來的圈,絲毫不敢朝它靠近。
他打了個嗬欠,感到有些冷,一邊抽煙,一邊抖著腿,順便無聲咒罵著一切。
冷不防他感到有些東西敲了一下他的腿。
“大爺的,該不會有老鼠吧。”
苗小波抬起腳,猛地踹向麵前那那堆頗高的、沒過了他腳踝的草叢。
緊接著他看見一個東西跳了出來——
不是什麼老鼠,而是一個渾身雪白的黏土娃娃。
“抓住你了哦。”
白娃娃咧嘴笑道。
·
沈明燭獨自走在了去地藏王廟的路上。
他需要再次回地藏王廟驗證心裡的某個猜想,之後會去木鼓屋那邊探索。
至於司星北和夏鏡元,則選擇先回榕樹下看看其他人的狀況,之後也會去木鼓屋。
當然,三人的商議過程並非一帆風順。
在聽到沈明燭對著虛空說出那句“我當你的媽媽”時,司星北當即就嚴肅地質問起他為什麼這麼做。
沈明燭簡單做了解釋,說或許能借這個舉動把主線劇情徹底搞清楚,這才勉強說服了這位過於講原則的師兄。
“沈明燭,你最好沒有和邪神做交易,最好不是回地藏王弄些坑害人的玩意兒……否則,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我真的會除掉你!”
這是司星北離開前說的話。
此時此刻,沈明燭一邊打著手電筒往前走,一邊想到了這句話。
他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他本以為,按司星北的性格,一定會跟自己來地藏王廟,看自己有沒有搞什麼陰謀才對。不料他還真的肯同夏鏡元先行離開。
腦中滑過了微妙的違和感,但沈明燭見地藏王已經到了,便暫時沒有深想。
他從背上的帆布包裡找出一張鐘馗像,將之貼在了廟側方的一塊石壁後方,繼而點了一炷香。
其後他取出一支朱砂筆和數張符咒,開始畫符、念咒。
“三號流布,遇神所遵,乾坤定位,萬神懼之,急急如令,左陰右陽,北鬥神罡,誅邪殺鬼,除卻禍殃,神筆一下,萬鬼潛亡……”
念完咒語,沈明燭將一口氣吹於符咒上,將符咒悉數燒掉,再用朱砂筆沾上符咒燃燒過後的灰燼,在點燃的香上繞了七圈。
其後,沈明燭把這些灰燼撿起來,皆數撲灑在了地藏王廟前。
最後他為自己貼了一張吞生符,斂去身上的生人氣息,再躲在了石壁後方觀望。
沈明燭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地藏王菩薩廟的大門口。
不久後,他有了發現——
那些符咒燃儘後構成的灰燼上,驀地多了一個腳印。
果然有鬼來了!
這村子裡並不是隻有靈靈一隻鬼。
隻不過它們被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