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一次次靠近我……
為什麼不永遠離開?又或者,能不能一直不分開?
他沒問出口,也問不出口。
怕這些條條框框也成她的枷鎖。
“沈欲,我說話難聽都是彆人慣的。他們拿了我的錢,就成了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狗,真夠惡心的。”
“嗯,不怪你。”
沈欲看著前麵的小山坡,小山坡放眼望去是湖麵,波光粼粼,月亮像碎掉的玻璃,像她淅淅瀝瀝的哭泣,又幼稚又讓人心疼。
他全當包容一個小朋友了。
沈欲不舍得讓她的腳再受傷,於是,還是抱著她坐在了秋千上,遙望對麵很遠闌珊的城市。
兩個人的姿態很曖昧。
但又分明知道,兩人有距離。
“沈欲,你為什麼總是不主動講話?”
寧依裴又往他身上靠靠,她將戴佛珠的手腕放到鼻前,雪鬆香……沈欲身上有讓她安心的力量。就像回到屬於她的地方,不會害怕,不會緊張的地方。
“沈欲,你有時候強硬到,對這個世界迂腐的金錢說不要就不要了。我們骨子裡是同類,是愚蠢,是固執,是矯情,是不通世事。”
不。
他和她不是同類。
沈欲清清楚楚的知道,他青春裡刮過的風,不是冷冷的,涼涼的,是磅礴蒼茫,血雨腥風的。
一個肮臟不堪的世界。
沈欲用刻著藏文的手,輕輕捂住她的雙眼。
在搖蕩避世的地方,他輕聲細語地敘述著。
“那一年,我是留守兒童,爺爺奶奶放羊,打青稞。後來,我參加武術比賽將對手打傷,奪得冠軍。年幼的我,怕被人找麻煩,一個人孤零零在蒼茫的風裡,捂著身上的血,搭上了去往京城的火車。也遇見了從未謀麵的父母。父親沉迷女色和賭博,家裡的錢輸光,又接著欠,叫媽媽去賣身還錢。媽媽……沒去,但媽媽去工廠打工,被電死。老板以沒簽合同為由,拒絕賠償。媽媽的屍體扔在草叢裡三天三夜,凍僵後,被發現了。我呆滯地拿著獎狀,拚死去找工廠老板,爸爸把我打得血肉橫飛。”
寧依裴隻覺得這故事真蒼涼。
她仰頭看了眼他,又覺得他骨頭硬,曆經滄桑,也不委曲求全。
“你爸爸為什麼打你?”
“因為媽媽那家工廠老板,是他債主。”
“沈哥,他可真不是東西。”
沈欲被她這聲‘沈哥’給逗笑了,他反而不再緊張,放鬆地順了順她的頭發。明明是朋友,但行為舉止又曖昧。沈欲欲求不滿,但理智告訴他分寸。
“我比你小。”
“怪不得彆人老喊你,沈哥。你的故事講出來……挺爺們的。你爸爸呢?上次去你家,隻看見你奶奶。”
“他死了,喝酒摔死在路上。”
寧依裴從口袋裡摸出兩杆煙,分給他一支,共用一個打火機。
他抽煙,感覺很正常。
但,寧依裴抽煙,卻很違和。
她像傷春悲秋的青年,叛經離道,想要做儘世上的荒唐事。
“我可以幫你打官司,不用還欠債,也能為你媽媽申冤。”
“不用。”
“為什麼?”
“有的事情,我想自己了結,正義或許遲來,不會不來。”
彭——
森林上空綻放出瑰麗的煙花,一簇簇爭相綻放,仿佛整個森林都忽然亮了。紅青色的煙花如瀑布,上麵清晰地鐫刻著兩行字,印刻在黑夜天空。
【依裴,生日快樂。】
【簡文瑾哥哥。】
原來這就是簡伯母說的驚喜。
這場煙火盛宴,夠驚豔震撼,足足照亮視線所至的夜空,照亮了黑夜。
京城街道的行人拿出手機,共赴這場浪漫盛宴。
而這場驚喜的主人公卻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