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和“他們”不一樣(1 / 2)

周哲驍看著夏馳逸的眼睛,開口道:“盛星鳴的母親在他去世第五年就走了,他的弟弟在這之前一直擔任哥哥的助理,管理哥哥的生活,一切圍繞著哥哥,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夏馳逸的眼睛明亮地映照出周哲驍的樣子,在他的世界裡,一切都很乾淨美好。

“直到盛星鳴去世,盛啟鳴開始打理哥哥留下的慈善基金,他資助了很多人才赴美學習,是非常優秀的管理者。現在,他終於走出了盛星鳴的光芒,得到了屬於他的認可。”

周哲驍緩慢地從口袋裡取出他的諾基亞,遞給夏馳逸,“你可以試著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哥哥還活著……你覺得他會快樂,還是害怕又要失去自我?”

夏馳逸的心臟像是被微小的針刺了一下。

“那……那還有球隊的老板!盛星鳴去世之後,這支球隊的成績一年不如一年,現在徹底淪為三流球隊。如果盛星鳴還活著,球隊老板做夢都要笑醒。”夏馳逸說。

周哲驍的表情仍舊疏淡,“如果你對球隊老板說盛星鳴重生了,他會很無奈地對你說,‘兄弟,不要鬨了,我們已經和知名運動品牌推出了盛星鳴十周年紀念款籃球鞋,你與其告訴我盛星鳴還活著,不如網上預定一下那雙鞋。’。”

一支三流球隊的老板想要繼續賺錢,隻能繼續消費盛星鳴。如果盛星鳴還活著,也到了退役的年紀,現在早就沒有了商業價值。

隻有死去的傳奇,才會有人為過去的情懷買單。

不知道為什麼,周哲驍的表情越是平靜,夏馳逸的心臟就越是疼痛。

“隊友,還有他的隊友莫比斯特!十二年前,莫比斯特因為表現得不夠亮眼,即將被交易到很爛的球隊去。那個時候盛星鳴喂了很多球給他,讓他連著三場比賽成為mvp。他總會希望盛星鳴還活著吧!”

周哲驍很淡地笑了一下,如果可以,他希望夏馳逸的世界永遠簡單,不會被“人性”傷害。

“如果是現在的莫比斯特,應該可以不受約束,儘情享受酒精帶來的快樂,然後醉醺醺地說‘盛星鳴隻是因為死了才成為傳奇,看看現在的聯盟,比他更強的後衛多如牛毛,難道你要我退役了還得看他的臉色生活嗎?’”

夏馳逸握緊了拳頭,他看過之後關於莫比斯特的采訪,狂妄、揮霍無度,而且對盛星鳴絕口不提。

有時候,恩惠也是施舍。

獲利者也許心存的不是感激,而是另一種沉重的束縛。

盛星鳴是傳奇。

一個被所有人認定的已經死去的、定格在時間裡、被蓋棺定論的傳奇。

也許作為盛星鳴,他獲得了很多很多的愛,人們把他當做一個符號去追捧,但他存在的意義,屬於過去而非現在。

地鐵車廂再度進入黑暗通道,光影虛實交錯,周哲驍的側臉和夏馳逸記憶裡的盛星鳴仿佛重疊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為了告訴盛星鳴,還是為了說服周哲驍,夏馳逸用很堅定的語氣開口道:“我跟‘他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周哲驍的聲音是溫和的,帶著少有的笑意,包容內斂,讓夏馳逸重複想起那個自己追不上的人。

“他是我少兒籃球訓練營的教練。小時候我就對他說過,你可不可以等一等我,等我長大了要去你的賽場,和你一起打球。”

周哲驍的目光像是被什麼勾住,忽然一陣曲折。

“除非時間暫停,否則當你登上他的賽場,他已經退役了。”

“可我不會停下。被省隊淘汰也好,進了爛泥扶不上牆的寧昌大學也好,爸媽叫我好好讀書彆再想著打籃球了也沒關係,我會繼續。我要成為最好的雙能衛。”

夏馳逸看著窗外的一片漆黑,目光堅定到像是要鑿穿所有天塹與溝壑。

周哲驍抬起手,想要摸一摸他,告訴他,那條路很辛苦,大多數人都達不到。

“因為盛星鳴是雙能衛,你想成為他?”

“不,如果我成為了最好的雙能衛,他就能去追逐他自己的理想了。”

“他的理想是什麼?”

也許盛星鳴自己都要忘記自己的理想是什麼了。

“——當然是聯盟最強的小前鋒。”

周哲驍怔了一下,回頭看向夏馳逸的眼睛,“你……怎麼知道他想打的是小前鋒呢?”

“看總決賽他最經典的那一球就知道了!盛星鳴運球連過兩人,直入籃下,麵對雙塔封蓋,他兩次空中拉杆入籃得分。他一直在向所有人證明,他不隻是組織進攻的樞紐,他也可以是絕境製勝的利刃。”

明明窗外黑到空無一物,夏馳逸的目光卻有著滾燙的溫度,四周褪色的黑白世界仿佛重新擦拭過一樣,嶄新到發亮。

“我想讓盛星鳴成為不會折斷的利刃,如果他的目光是籃下,我便送他直入對手的咽喉。他傳球時,我會是他視線的延伸,永遠在他需要的位置,百步穿楊。我們都會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周哲驍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冷卻的血液一點一點向上翻湧,彙聚成千軍萬馬,找不到出口,讓自己的心臟膨脹到發疼。

“那這一次,你隻管努力。”周哲驍輕聲道。

“你想說剩下的交給時間嗎?”夏馳逸晃了晃腿,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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