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數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歎氣了。
燭台切光忠抬起手按了按太陽穴,望著前方走廊下靜坐的人,眉間一片擔憂。
掛在屋簷下的風鈴傳出清脆悅耳的碰撞聲,不遠處的八重櫻開得正旺,從枝乾上飄落的花瓣宛如粉色雪花正在院子裡紛飛。
男子穿著寬鬆的淡青色浴衣坐在走廊下,青絲隨意地鋪滿地,微涼的風吹起額間幾縷垂發,露出的麵容清俊雅致。
他沉默地望著不遠處的八重櫻,神情似有一絲倦怠憂鬱……
飄落的花瓣落到掌心,隱隱可見皮膚底下的血管,瘦弱的手腕好像不堪一握,但有幸見到男子斬殺敵人的燭台切光忠知道,那雙手究竟蘊含著多麼恐怖的力量。混亂而充滿硝煙的戰場上徒手生生掐斷敵人脖頸,望著敵人冷酷幽深的黑眸至今回想還會令他心中寒顫。
男人從早上到現在就一直坐在那不言不語,從燭台切光忠到這個本丸,男人就一直保持著這種生人勿近的態度,雖言語輕柔並不苛責,卻讓本丸的刀劍男士們不敢隨意接近,即便是愛玩鬨的短刀們見到他都不自覺安分下來。
弦英秀樹,一個修煉成形的梅花樹妖,遊走於時間長河之外的怪物,自從修煉成形後便莫名其妙被迫穿越時空,以各種千奇百怪的身份去領略不一樣的世界。
這是個秘密,一個伴隨著他經曆了一個又一個世界的秘密,他原先是有個願望的,可隨著經曆的世界越來越多,他的願望也改變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見一見時空之神,問問他能否讓自己回到沒有意識的梅樹形態,這次他一定不再吸收靈氣認真當一棵普通的梅花樹,或者見一見黃泉奈何橋上的孟婆,問她能否給一碗孟婆湯。如果他們存在的話……
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願望呢?
因為不管是什麼生物,被迫麵對無窮無儘的同一件事都會被逼瘋的吧。
就像這片花瓣一樣,塵歸塵,土歸土,不好嗎?
弦英秀樹看著飄落在地的花瓣,眼底一片晦澀。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本丸的刀劍們多多少少能夠看出男子的狀態有點不對,過分的靜默寡言,連用膳都是單獨一人,那了無生機的眼神已經讓同伴們開始擔心了,甚至愛腦補的亂醬都被嚇哭……
想到這,燭台切光忠心下輕歎一口氣,走近男子,微微彎腰,“主公……”
男子聽著耳邊緩緩靠近的腳步聲,側過頭看著來人。
“……是光忠啊。”弦英秀樹說完,淡淡地笑了笑,聲音溫柔而充滿磁性,“有什麼事嗎?”
“是的,主公。午飯做好了,大家已在大廳等侯。”在平靜的黑眸注視下,燭台切光忠聲音不自覺的放輕。
“不必等我,讓大家先用餐吧。”男人習慣性的拒絕。
燭台切光忠似有些為難,張了張嘴,還是說道:“大家們都很期待跟您一起用餐呢,主公您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進食,多少吃一些吧。”
男子眼眸微動似是猶豫,半響,還是點了點頭:“辛苦了。”
說完,從坐墊上起來,青絲從肩上滑落,穿著木屐不緊不慢地越過燭台切光忠,雖身形瘦弱,卻出乎意料的高挑,至少高出了燭台切光忠半個頭。
“這是我該做的事。”燭台切光忠微低下頭,看著白色的衣角從眼前掠過。
還沒靠近門口,大老遠就傳來了刀劍們熱鬨的聲音。
真有活力啊……
男子微微垂下眼眸,唇角微勾。
在男子走近門口時,裡麵的聲音便小了下來,隱隱聽見有人說什麼‘……主公真的來了……’
燭台切光忠眼見弦英秀樹神色淡淡似是不甚在意的模樣,心下鬆了一口氣,連忙替他拉開門扇。
唰……
一雙雙眼睛瞬間盯住了男人,緊張又歡喜,一副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樣子。
弦英秀樹倒是沒怎麼注意,脫掉木屐走了進來對眾人點了點頭,走向主位坐下。
“主人……”亂藤四郎捏著裙尾稍微有些躊躇,眨著大大的天藍色眼睛。
”嗯?”男子眼帶疑惑,看向亂藤四郎。
“主人,中午好......”亂藤四郎說完臉上已經紅紅,在那平靜的注視下發現自己其實沒有想象中的大膽,像是下定決心,亂藤四郎提高了自己的聲音,“那個……以後我們可以和主人在一起吃飯嗎?就.....就是看到主人總是一個人的樣子,稍微有點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