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皇後意料的是,殷玄錚不僅沒有她想象中的欣喜,麵色反倒是比剛才更冷了三分,手上的卷軸被隨意的扔在了桌子上,像是絲毫不為上麵的批語所動。
“若需要靠娶鳳命之女才能承帝位,那豈不是人人都能動我盛朝江山,可見此言為虛。”殷玄錚不由得冷笑出聲,直言道∶“一會我便去禦書房請父皇收回成命。”
“君無戲言!”
皇後皺了皺眉,手上的茶盞重重地擱在桌上,臉上已經有了些怒氣,鬢邊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晃動著,語氣加重道∶“錚兒,這也是你父皇的意思,你莫要失了分寸。”
殷玄錚手指緊了緊,自知自己適才失言,當下也是沉默下來。
“你也知道,明空大師的批語從未出錯。”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到底還是不忍心重責,皇後麵色緩了緩,又勸道∶“就算是你不喜謝家女,以後大不了再另娶側妃便是。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既然明空大師給出了這種批語,那謝家女就算是死,也決不可嫁予旁人。”
說到最後,皇後的語氣浮現出一股狠厲,倒是與她雍容的氣度有些不符,但殷玄錚也知道,皇後此言說的句句在理,皇城中人便是這般冷血,為絕後患可以不擇手段。
深深望了一眼殷玄錚,皇後知道他性子一向執拗,今日怕是也得不出準信了,隻得擺了擺手,“你退下吧,回去好好再想想。”
“兒臣告退。”
“你是儲君,平日行事也要多謹慎些,莫要給人落下口柄。”
皇後意味深長的話在身後響起,殷玄錚腳步一頓,鳳眸劃過一絲暗芒,知曉前殿發生之事瞞不過皇後的眼睛,也不多做解釋,似是似非地應了一聲,便快步走出鳴鳳殿。
淩軒一早辦完了事便趕了過來,在殿外等候多時,見殷玄錚冷著臉走出大殿,心知怕是賜婚一事沒得到解決,連忙迎了上來。
“事情都辦妥了?”
見淩軒點頭,殷玄錚的麵色倒是意外的和緩了不少,思索了片刻又叮囑道∶“派人盯著些太學堂,若是有人來尋陸鳴予,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告知本宮。”
“說到這個……”淩軒聞言頓了頓,又複而呈上了一封薄薄的書信,解釋道∶“今晨有人到太學堂指名送了一封書信,但卻沒有署名,屬下便將它一並帶來了。”
殷玄錚聞言心思一動,連忙接過書信,見到印在信封角落處的一道彎月,徹底放下心來,嘴角揚起了一個堪稱溫柔的弧度,指尖細細摩挲著書信的棱角,像是對待什麼珍愛的物件一般。
這幾日天氣變得快,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雨絲,宮中的內侍奉命為剛剛走出鳴鳳殿的太子殿下送傘,一路小跑過來,見到的便是太子殿下對著封書信傻笑的場麵,頓時像是見了鬼一般楞在原地,回過神來連忙低下了頭,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會被滅口。
這倒真的不能怪內侍,就連自幼跟在殷玄錚身邊的淩軒都嚇了一跳。因著良好的帝王教育,這麼多年來,殷玄錚向來喜怒不行於色,若是哪天突然無故發笑,那定是有人又要倒黴了,因此朝堂之上,眾多大臣寧可對著殷玄錚的冷臉,好歹還能圖一個心安。
可偏偏今日,淩軒看著太子殿下一副青澀少年情竇初開的表情,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太子殿下,淩統領,這傘……”
內侍咽了咽唾沫,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這才鼓起勇氣上前將手上的傘遞了過去。
殷玄錚聞言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太子殿下恕罪!”
內侍心下一慌,本就不穩的心緒被這麼一嚇,登時便跪在了地上。
殷玄錚抬手用袖子擋住了飄揚的雨絲,仔細端詳確認書信沒有被淋濕,這才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書信收入懷中,這才疑惑地看向地上的內侍,奇怪道∶“起來吧,本宮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
見到殷玄錚全程動作的淩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您剛剛的表情可比洪水猛獸嚇人多了,見內侍魂都快被嚇掉了,淩軒連忙接過了傘,眼神示意內侍趕緊退下。
內侍見狀,連忙起身行禮告辭,像是身後當真有猛獸追趕,腳下動作飛快,頭也不敢回地便跑沒影了。
“殿下……”
淩軒張了張嘴,想到剛剛的場景忍不住身上一寒,見殷玄錚看了過來,剛想問的話頓時又吞進了肚子裡,話鋒一轉道∶“殿下,現在還是回府嗎?左禦史和黃尚書幾位大人已經先在府上候著了。”
“讓他們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