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真相(2 / 2)

謝姝月原本正默不作聲地捧著茶盞小口抿著薑茶,口中滿是生薑所特有的辛辣之味,她一向不喜歡這般衝鼻的味道,可無奈殷玄錚就在旁邊盯著,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也總不好再耍小性子,隻得硬著頭皮有一口沒一口地敷衍了事。

獨獨聽到這句話時,她的臉色一冷,順勢將茶盞擱在了桌上,轉頭便向李姨娘所在的方向看去。

宣平侯臉色也不太好看,隻得輕咳了一聲,提醒了一下失態的李姨娘。

身旁的謝雪柔扯了扯她的衣袖,李姨娘勉強讓自己定了定神,辯解道∶“妾身今天早上與老夫人身邊的秋菊說了好半響的話,大人可喚秋菊前來詢問,便可證明妾身清白。”

“今天早上奴婢確實見過李姨娘。”

原本跟著老夫人回去的秋菊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人群中,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緊不慢地緩緩上前,似乎早就已經等候多時。

李姨娘頓時鬆了口氣,心又重新落回了肚中,可惜還未等她出聲感激,隻聽秋菊話鋒一轉,補充道,

“隻是當時奴婢也是見李姨娘從廚房方向匆匆過來,這才多嘴問了幾句。”

“什麼?”

不僅是李姨娘臉上滿是難以置信,謝姝月的眼底也忍不住劃過一絲詫異。

“秋菊,你也開始說瘋話了?”謝雪柔未曾想到竟會是這種發展,怒叱道,“還是說你是受了旁人的指使,當著太子殿下的麵,也敢在這裡栽贓陷害!”

迎著眾人的視線,秋菊卻依舊不慌不忙,甚至瞥了一眼氣到跳腳的謝雪柔,淡淡道:“二小姐何必這般惱羞成怒,到底這粉娥嬌也不是隻有大小姐一人獨有。”

“奴婢沒記錯的話,李姨娘的房中不是也有一株粉娥嬌嗎?”

李姨娘將謝雪柔拉回了自己的身後,看著眼前正一唱一和的秋菊和小梅。下意識地觸碰到了袖中的那枚精致的荷包,手指難以自製地輕輕顫抖起來,幾乎不用打開,她便已經知曉,裡麵裝著的必然是粉娥嬌的花粉。

不過須臾之間,她便已經想通,為何今天早上秋菊執意要見她,又為何要在剛才塞給她一個荷包。

今日之局,本就不是衝著謝姝月來的,而是明晃晃衝著她而來的,分明便是要將她置於死地!

秋菊的神色坦然自得,分明便是知道,她不敢當著眾人的麵說出兩人的關係。她早就應該明白,從秋菊被派入府中協助她之時,便已經存了要將她取而代之的念頭,上頭想要放棄她這枚棄子,她卻不能不認命。

“不知二小姐是否……”

“和柔兒沒有關係,是我乾的。”

李姨娘打斷了秋菊未能說完的話,頹然地跪在地上,掏出袖中的荷包,頭深深的低了下去,沉重地嗑在冰涼的地麵之上,“是我將粉娥嬌的花粉摻進恒少爺的糕點當中的。”

“李素織!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的孩兒!”

馬姨娘尖叫地撲向李姨娘的方向,尖利的指甲死死掐住她的脖頸,周圍的婢女家丁連忙上前製止,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二人分開。

“毒婦!”宣平侯臉色陰沉地怒罵道,似乎從未想過最得自己心意的枕邊人心腸竟這般狠毒,甚至親手毒害了他的小兒子。

“太子殿下,侯爺,妾身還有一事要告發!”馬姨娘雖被身旁之人按住,但眼神始終死死地盯著李姨娘的方向,如同從地獄爬出來的鬼魅,咬牙切齒道∶“當年偷換孩子一事,還有夫人突然病逝,都是她李素織一手操縱的!”

清脆的瓷器破碎聲在室內響起。

謝姝月手中裝著薑茶的茶盞驟然摔落在地,濺出的溫熱茶湯打濕了她的裙擺,綠芍驚呼一聲,連忙俯身想要幫她擦拭,卻被她製止了下來。

“李姨娘,我隻問你兩件事。”謝姝月冷聲說道,“第一,你有無幕後主使,第二,當年的琴姨娘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此事是我一人所為,琴姨娘當年也並不知曉。”李姨娘毫不猶豫便將責任一並攬了下來。

“姨娘……姨娘你說什麼呢……”已經被嚇傻的謝雪柔掙脫了想要拉住她的婢女,跪在李姨娘的身旁,搖晃著她的肩膀,“姨娘你說話啊,你剛剛說的都不是真的!”

李姨娘的脖子上還帶著幾絲血痕,強忍住疼痛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放眼看去,宣平侯衝她怒目而視,馬姨娘恨不得生食她的血肉,身邊的親生女兒手忙腳亂,就連一向淡然的謝輕寒眼神都帶著殺氣,在場的眾人也是議論紛紛,時不時向她投來鄙夷的視線。

唯獨謝姝月坐在上首,除了剛剛的失態之外,除了臉色冷了冷,似乎再多看她一眼都覺得臟了眼,扭過頭去沉默不語。可即使這般,殷玄錚卻始終緊緊牽住了她的手。

隔著那麼一段算不得長的距離,李姨娘卻有些恍惚,一瞬間她卻突然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蘇蓉笑意盈盈坐在堂前,可定睛看去,卻隻是滿麵冷漠的謝姝月。

不僅遠比她母親幸運,而且比她母親更聰明,心也更狠。

“妾身認罪,願接受任何責罰。”

一場鬨劇就這麼不明不白的結束了。

謝雪柔死死拉著侍衛,不想讓他們帶走李姨娘,卻最後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無助地流著眼淚。馬姨娘神色淒惶的坐在角落,被秋菊柔聲安慰著,原本今日應喜氣洋洋的宣平侯府如今卻是一片慘淡。

謝姝月收回了視線,麵色冷淡地站起身來,抬腳便要離開這處是非之地,手腕卻突然一緊。

“先彆走。”殷玄錚握住了謝姝月的手腕,迎著她疑惑的視線,慢吞吞地將人給拉到自己的身旁,冰涼的眼神從幾人身上滑過,說道∶“今日之事還沒完。”

“太子殿下……”

喬霏兒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梨花帶雨地懇求道∶“臣女年幼無知,一時竟被奸人所說的話蒙了眼睛,還望殿下看在臣女祖父的麵子上饒恕臣女……”

“喬太傅的麵子。”殷玄錚輕撫著手上的玉扳指,突然轉頭看向身旁的謝姝月,含笑問道∶“矜矜以為喬太傅的麵子,價值幾何呢?”

被喬霏兒期待的目光看著,謝姝月卻慢吞吞道∶“我不認識什麼喬太傅,所以他的麵子在我這裡一文不值。”

“那倒也是,矜矜既然連本宮的麵子都不願意給,喬太傅的麵子又算得上是個什麼東西。”殷玄錚挑了挑眉,對謝姝月的回答似乎格外滿意,這才轉頭看向淩軒。

淩軒點了點頭,身旁的侍衛再次上前把人架起,拖著便將人給帶走了。

馬姨娘戰戰兢兢地看著喬霏兒被帶走,隱約意識到相比於太子殿下,謝姝月才是握著生殺大權之人,連忙膝行到她的身前,哀聲道∶“大小姐,妾身適才胡言亂語,恒兒無辜被害,妾身也隻是一時著急……”

見謝姝月不為所動,馬姨娘又含淚道∶“大小姐,看在恒兒在天之靈的份上,妾身……”

“馬姨娘。”

未等馬姨娘說完,謝姝月便出聲打斷,冷漠淡然的眸子直直地看著她,忽而道∶“恒兒的在天之靈,估計也不願意看到你這幅醜惡模樣。”

“大理寺的事情歸苟大人管,馬姨娘好自珍重吧。”

說罷,不顧馬姨娘的悲泣,謝姝月毫不留戀地徑直走過她的身旁,撐起油紙傘走入重重雨幕之中。

謝輕寒眉頭輕皺,怕謝姝月情緒不穩再出了事,匆匆讓一旁的小廝拿過了傘便要跟上去,隻是剛想要接過傘時,一隻修長如玉地手卻率先截胡。

嘩啦——

殷玄錚慢條斯理地撐開傘,絲毫沒有搶了人傘的羞愧感,反而是對謝輕寒微微頷首道∶“有勞謝世子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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