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
謝姝月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謝輕寒,似乎沒能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提到宣平侯,隻是心中的疑慮還沒等說出來,一陣急促地敲門聲又打斷了她的思緒。
長樂郡主站在書房外跺了跺腳,又忍不住向身旁的管家確認道∶“你確定是侯府的管家親自過來說的?”
“這等要事老奴哪敢欺瞞郡主。”管家聽到長樂郡主的質問也不敢惱怒,隻得苦笑道∶“宣平侯府上的人一開始去了鎮國公府沒找到人,實在沒辦法,這才來了太子府。”
“可這人好端端的,怎麼就……”
長樂郡主話音未落,原本在眼前緊閉的大門忽而打開,她的半截話又咽回了肚子裡。
“南音?”原本還冷著張臉的謝輕寒麵色一怔,下意識地便喊出了長樂郡主的名字。
站著一旁的謝姝月挑了挑眉,無聲和身旁的殷玄錚對視了一眼,又裝作什麼都沒能聽見,非常識趣地彆開了自己的視線。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失言的謝輕寒掩飾性得輕咳了一聲,連忙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長樂郡主臉紅的像是快要熟透的蝦子,結結巴巴小聲說了幾句,斷斷續續的不成句子,隻得伸手推了推身旁的管家,自暴自棄道∶“你來說。”
管家點了點頭,這才上前一步低聲道∶“剛剛宣平侯府派人過來傳話,說是府上的老夫人恐怕要撐不住了……”
謝姝月聞言愣了愣,下意識地便扭頭看向了一旁的謝輕寒,見他臉上毫無驚詫之色,大抵也知道了為何他突然提出要去宣平侯府的原因。
還未等她徹底想清楚其中的緣由,謝輕寒欲言又止的神色落入了謝姝月的眼中,讓她當即便下了判斷。
“既然這樣,那就先去一趟宣平侯府吧。”謝姝月頓了頓,補充道∶“慢慢去,讓宣平侯再等上一會。”
而相比較謝姝月這邊的遊刃有餘,宣平侯府的氣氛冷的幾乎要結冰,婢女們小心翼翼地換下了桌上已經涼透的茶水,生怕動作大了,觸到主子們的黴頭。
“人還沒來?”
站在正廳中的宣平侯神色陰鬱,自打那日刑部派人來將侯府上上下下搜了個遍,他和整個宣平侯府也算是徹底在上京城內顏麵掃地,就連言官禦史都相繼參奏,恨不得能再從他身上扒下一層皮來。
錦上添花的事情人人都愛做,當初宣平侯風光之際是處處受到巴結,而如今他境況落落魄,朝中眾人眼看著太子和鎮國公府都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之前的政敵反倒是比以前囂張,見縫插針的給他使絆子,也不知其中到底有沒有他人的授意。
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下來,本就傷勢未愈的宣平侯更是消瘦憔悴,眼底下青黑厚重,整個人看著精氣神都衰敗了不少。
杜萬站在旁邊看了一眼宣平侯的臉色,也不敢多說,隻得寬慰道∶“侯爺,雨天路滑,世子和大小姐一路從太子府過來,耽誤些時候也是有的。”
“是嗎?”
宣平侯看著簷下滴落的雨滴,臉上驀然露出了一個冷笑,似是嘲諷一般。
“這……”
杜萬尷尬地笑了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從派人去鎮國公府傳信到現在起碼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宣平侯在這裡也硬生生等了兩個時辰,卻沒想落了個空。
“侯爺,侯爺……”
前來通報的家丁急匆匆地跑進了正廳,氣還沒來得及喘勻便哆哆嗦嗦地說道∶“世子和大小姐過來了。”
宣平侯聞言抬起了頭,泛著血絲的渾濁眼睛中閃過一絲得逞,但還是鎮定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冷聲問道∶“現在人在哪?”
“現在已經朝老夫人的院子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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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姨娘。”
謝姝月眯著眼打量著不遠處撐著傘急匆匆被趕出院內的婦人,好不容易才把她的身份從腦子裡中翻出來。
宣平侯府那麼多鶯鶯燕燕,並非每一個都是謝姝月見過的,隻是韓姨娘平時頗為得寵,行事也高調,這才給她留下了幾分印象。
“大小姐?”韓姨娘聽到聲音轉過了頭,見到謝姝月和謝輕寒兩人就站在不遠處,慌裡慌張地行了個禮。
“妾身見過世子,大小姐。”
“下這麼大雨還要過來,真是辛苦韓姨娘了。”謝姝月見狀連忙主動伸手扶起了韓姨娘,溫柔和善地拿出帕子遞給了她,示意她擦拭一下剛剛不小心淋濕的衣衫。
韓姨娘受寵若驚地接過了帕子,見謝姝月並無惡意,這才回答道∶“大小姐言重了,這是妾身分內之事。”
謝姝月聞言笑了笑,看了一眼緊緊閉合的大門,回頭和謝輕寒對視了一眼,故作無意道∶“也不知祖母現在身體怎麼樣了,韓姨娘常侍奉在祖母身側,想必應該是最了解的吧。”
韓姨娘聞言臉色一僵,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隻是表情卻沒有那麼好看,但是謝姝月一句接著一句的發問卻讓她難以招架。
眼見著謝姝月又想把她往院子裡拉,韓姨娘臉色通紅地尷尬道∶“那個……大小姐,老夫人的院子不讓人進去。”
“不讓人進去,那韓姨娘剛才……”
謝輕寒適時地發出了疑問,韓姨娘聽見這話隻得解釋道∶“老夫人重病在床,妾身本來是想來儘一儘孝道,結果這剛進去就被趕了出來……”
說到最後,韓姨娘也覺得自己有些尷尬,聲音越來越小。
“世子,大小姐,其實老夫人病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隻是最近突然病情加重,剛剛裡麵的婢女也說了,除了郎中和侯爺之外,其他人一律不準進去。”
韓姨娘想到自己剛剛狼狽地被趕了出來,又為自己挽尊道:“妾身今日也是實在太擔心老夫人了,這不是藥房的人今日太忙了,妾身就幫著把藥送了過來。”
韓姨娘這話說的輕巧,藥房沒人了,但侯府的人那麼多,她大可隨便找一個婢女過來把藥送過來,歸根到底還是想打自己的小算盤。
李姨娘和秋菊接連入獄,謝姝月久不回府,老夫人又重病在床,現在府上中饋無人打理,她便想借此在宣平侯麵前搏一個賢淑的名頭,卻沒想到老夫人院裡的那些婢女油鹽不進,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就把她趕了出去。
謝姝月看破不說破,點了點頭像是頗為認可韓姨娘的行為,又道:“我也算略通醫理,雖然跟府上的郎中沒辦法比,但既然祖母病得這麼重,我和大哥放心不下,還是進去看看比較妥當。”
韓姨娘沒想到謝姝月如此固執,生怕自己倒是惹了宣平侯不快,連忙便想要阻止。
“大小姐,老夫人現在估計已經睡下了,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
“沒事,我也不進內室,我去問一下祖母身邊伺候的人,祖母重病,我們也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吧。”
韓姨娘攔不住謝姝月和謝輕寒,隻得眼睜睜的看他倆準備推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