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他遞給了沙弗萊一塊存儲器:“待會兒你和陳念把這個看一下,記得一定要關閉所有智控係統。”
沙弗萊答應下來,將存儲片放進口袋,目送父親轉身離開走廊,略帶匆忙的身影消失在電梯井處。
沙弗萊長長地深吸口氣,推門進入病房,陳念正老老實實地躺著。
剛一醒來就和沙弗萊說過不少的話,陳念現在也很累。
陳念強打精神讓自己彆睡著,他非常好奇外麵沙弗萊和皇帝會說些什麼,要不是現在實在虛弱,都有點想用精神力稍微看探看一番了。
主要是陳念太想知道,對於他和陳詞互換一事,皇帝的態度究竟如何。
沙弗萊率先關閉了房間內所有的智控係統,隻留下陳念的生命監測儀,低聲道:“我父親基本上知道所有的事,他說接下來會幫助我們。
“在你還在搶救的時候,陳詞還發來消息,說他突然感受到強烈的胸痛以致暈厥,詢問是不是因為心電感應產生的。
“他在三水那邊遇見了一點麻煩,我已經拜托父親去處理了。”
“遇見了一點麻煩?”陳念立刻緊張起來,問道,“我哥怎麼了?”
“唐納德追著他們去到了三水,陳詞殺了他。”沙弗萊沒說Ashes泄露的問題,雖然他覺得陳念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但目前Alpha還是信守著他對陳詞的承諾。
陳念愣了下,顯而易見地鬆了口氣。
還好,雖然殺人這種事聽起來確實恐怖,但隻要哥哥安然無恙就行,倒是唐納德究竟乾了什麼,才把陳詞惹到這種程度?
沙弗萊拿出存儲條:“你現在感覺還可以嗎?累不累?父親讓我們倆看看這個。”
陳念:“感覺還可以,就是胸口有點疼,可能是止疼針效果減退了,來,先看了在說。”
沙佛來將儲存條插在自己的終端上,展開虛擬屏。
存儲條中隻有一份視頻,沙弗萊把它點開嗎,短暫的黑暗後視頻開始播放。
他們看到了海麵,非常熟悉的海麵,泛著清晨的粼粼波光,陳念隻是一眼,就認出這正是他們昨天早上前去的環海平台區域。
海波劇烈激蕩著,暗色的潛艇從水麵浮出,透明的罩子上破了個洞,海水正爭先恐後地湧入,轉瞬被鮮血染紅。
正是他出事的時候!
但潛水艇並非畫麵的主角。
透明的屏障自空中展開,狠狠地切入海麵,而早就隱藏在海底的網兜驟然上升,突然通流的高壓電使得整個海麵都發出劈啪巨響!
霎時間海浪激蕩,幾乎要掀起數米高的海嘯,有什麼東西正在不斷縮小的包圍圈中拚命衝撞,試圖逃出。
但無論屏障還是兜網都十足堅韌,以不容抗拒的姿態一步步縮小,直到將那有著兩個橢形腦袋的怪物困在其中!
它手臂和軀乾上覆蓋著機械外殼,荊棘般的棱刺密密麻麻從網洞裡刺出,卻無論在怎麼掙紮,都無法把特質的兜網破壞。
兩顆頭顱上的藍色眼睛瘋狂收縮,瞳孔如蛇般細長,它發出嘶嚎,引得海中的原初生物們瘋狂反撲,卻被高能電流直接擊穿。
數不清的原初生物屍體肚皮朝上著,密密麻麻地漂在海麵,被高壓電擊得焦黑,仿佛都能夠嗅到畫麵中烤糊燒焦的味道。
、
這、這……?!
陳念震驚得無以複加,在自己遭遇襲擊後,罪魁禍首竟然被捕獲了!
他扭頭看向沙弗萊,發現就連Alpha也滿臉震撼地瞪大雙眼。
當時沙弗萊滿心滿眼都是胸口被洞穿的陳念,他像瘋了一樣大吼大叫,隻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至於周圍還發生了什麼,沙弗萊根本就不知道。
視頻就此結束,屏幕暗了下去。
“也就是說……”陳念咽了口唾沫,難以置信地道,“其實環海平台事先知道那個怪物會過來,早就做好了把它捕獲的準備?”
“那……我是誘餌嗎?”
沙弗萊根本無法給出回答,陳念那句虛弱的疑問,如同一記重錘砸在他心口。
父親說他們內部存在奸細,出賣了他和陳念的行蹤,而將怪物成功捕獲的行為,又表明了早就有人知道這趟行程會出問題。
沙弗萊深吸口氣,吐出,在深吸口氣。
他站起身,道:“我要去問他們。”
陳念:“問誰?”
“我父親或者辰砂。”
“先彆去了。”陳念用指尖輕輕扯了下他衣袖,與其說扯,不如說隻是輕輕地碰了一下,他還使不上力氣。
“把那東西抓到是件好事,況且我也沒真受很嚴重的傷——”
沙弗萊最後幾乎是吼出來:“要不是你的心臟長在右邊,現在你已經死了!”
陳念眨眨眼,儘力安撫著Alpha:“可現在不是沒事兒嗎?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如果。”
“好啦,坐下吧,彆這麼看著我,怪嚇人的,我們兩個先討論一下,你冷靜冷靜,給我從頭到尾的梳理一遍吧。”
沙弗萊劇烈地呼吸幾次,重重坐回椅子上。
這次危機把他平日的穩重和沉靜全都撕得稀巴爛,一想到他摯愛的少年就在他眼前被洞穿,鮮血浸沒了兩人的身體,沙弗萊根本就冷靜不下來。
他抬起手,用力揉了揉額角,強迫自己不被憤怒和焦躁占據,開始從頭梳理目前他們已知的線索。
“所以說這是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陳念總結道,“信標一方以我受傷為代價,成功抓捕了當年陳家縱火案的元凶,並且如果不出意外,此後我和陳念應該就不會在因為它出現問題了。”
“仔細想想反而是件好事,總比心時刻懸在喉嚨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偷襲好的多。”
“我不能接受用你來當做這個代價。”
“可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們又能怎麼樣呢?”陳念輕聲道,“也許我的心臟在右側也是這場計劃中的一環,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本來我以為你會比我更有大局觀的。”
“如果床上現在躺著的人是我,我確實也能這麼說,可光是想到我差一點就要失去你了,我就……”
沙弗萊說不下去了,他嘴唇緊抿,沉默地抓住陳念的手,少年食指上還夾著監護儀的指脈氧夾子。
……不會又要哭吧?
這一刻,陳念終於確定,此前他因為沙弗萊產生的糾結,流過的眼淚,努力做出的改變,都是值得的。
“沙弗萊,”他輕聲喊道,“你親親我。”
麵對少年的要求,沙弗萊俯身湊上來,輕輕碰上了他的唇。
這是一個非常輕柔的吻,如同Alpha正麵對著稀世的易碎品,陳念不在像往常那樣強勢地引導著一切,占據主動權。
這一次,他隻需要用心體會沙弗萊的柔情和疼惜。
一吻終了,興許是攝取了沙弗萊的信息素,陳念心下平靜了不少,潛意識裡的緊繃也在消退。
寡淡的口中現在包含著淡淡酒香。
“才發生過這樣的事,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在說以後的日子能夠保護好你,但是陳念,我會竭儘全力不去讓你在受其他傷害,就算要以生命為代價。”
陳念輕輕地嗯了一聲,沙弗萊溫柔地撥開他額前的碎發,低聲道:“睡吧,我會在這裡一直守著你。”
陳念真的很累,他重傷之後初次醒來,就說了很多話,還接受了太多驚天動地的消息,無論身體還是意識都格外疲憊,沒過幾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沙弗萊凝視著他的睡顏,鬢角的烏黑碎發襯得陳念臉色更加蒼白,他素來紅潤的嘴唇失了血色,隻因方才的吻稍微濕潤,興許是感到疼痛,他眉頭微微皺著,睫毛時不時輕顫。
沙弗萊拿起終端,準備給陳詞發送信息,卻突然遲疑了。
既然敵人在內部,那他的終端會不會也一直在被監視著?
現在和陳詞聯絡,會有暴露的風險嗎?
怪物已經被抓到了,他們暫時應該可以獲得片刻安生,況且他必須得給陳詞報個平安。
沙弗萊不在多想,他發送消息,告訴陳詞目前陳念的狀況,和昨天都經曆了什麼,讓陳詞不要太過擔心。
【我回去搞清楚那個怪物的具體情況,也許過上一陣,會去三水找你,一同前往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