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過上幾秒,那不斷發展的分支又開始分岔,成為了新的根,通向數不清的未來和可能。
倒計時刷新,他們將麵對新的選擇。
“又來?!”白給櫻桃哀嚎,“等等,該不會是要一直選到我們這個版本吧!那得弄到什麼時候啊!”
“應該不會很久。”相較起來沙弗萊簡直冷靜得可怕。
他知道現在這個情況,吐槽和焦躁沒有任何用處,他必須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回憶過去和做出選擇上。
剛才做出選擇的,畢竟是電幻神國的首個主線任務,所以他記得比較清楚。
但後麵可就沒這麼好處理了,再怎麼說此前的電幻神國也隻是個遊戲,誰會閒著沒事把裡麵發生的內容全都背下來啊!
在場的五個人當中,最開始玩過這款遊戲的,隻有沙弗萊和白給櫻桃。
ui界麵早就消失,他們沒辦法查找過去的截圖和數據幫助回憶,隻能憑借記憶和如今的情況推斷,做出選擇。
好在根據印象選擇的分支似乎都是正確的,分支被選中之後,繼續發展。
然後作為節點,延伸出無數新的選項,再次密密麻麻地鋪張開來。
如同一棵枝葉繁茂的樹生長出枝丫,又以被選中的枝條為根,再生出另一棵同樣繁茂的樹,無休止地進行下去。
千萬玩家九年來在電幻神國裡作出的所有重大、足以改變遊戲世界進程的決定,時隔數年,被重新回顧。
沙弗萊和白給櫻桃顧不得思考彆的,所有精力都放在回憶過去上。
而無法參與其中的陳念、陳詞和傅天河三人,則注意到了周圍發生的更多情況。
褐色的膿包不知何時悄然蔓延,從角落開始爬上牆壁,順著地板朝他們一步步逼近。
它們擴散的速度,似乎和沙弗萊作出選擇的速度相關。
“沙弗萊。”陳念本想出聲將這一消息告知alpha,卻被陳詞攔住。
陳詞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打斷沙弗萊的思緒。
三人眼睜睜看著膿包不斷靠近,此刻背景成為廣袤的東非草原,沙弗萊和白給櫻桃的選擇,也已經進行到了去年的“赤紅之淵”版本。
但它們之間發生了一點小小的爭執。
沙弗萊:“當時我們是從恩賈梅納出發的吧?行動規劃都是我做的。”
“是班吉,行動規劃是你做的不假,但那個時候你太忙又沒怎麼上線,實際行動期間出現的意外情況可多了,我們又隨機應變作的調整。”
白給櫻桃嘖了一聲::“真的,你信我,班吉,保準對。”
沙弗萊皺著眉頭思索,去年那個時候他確實在忙著軍校考核,如果是旁人同他這樣說,他肯定會聽對方的,但現在這人可是白給櫻桃。
認識了九年,他早就了解這哥們有多麼不靠譜,之前就有好多次,白給櫻桃信誓旦旦說他絕對看見了,一定要相信他,結果壓根兒就沒有。
並且他還偏偏真不是故意,就是腦子不好使,外加缺心眼兒罷了。
倒計時一分一秒的過去,沙弗萊和白給櫻桃的爭論也沒個結果,很多事真的是越想越想不起來。
最終,沙弗萊選擇再相信白給櫻桃一次。
他按下了【班吉】分支選項。
分支迅速生長,在白給櫻桃“你看我就說是吧”的邀功聲中,沙弗萊鬆了口氣。
然而這個時候,膿包已經蔓延到了他們腳下。
陳念、陳詞和傅天河更加靠近地站在一起,傅天河開玩笑般輕聲道:“待會兒這些東西不會破開,把我們全都給馬賽克掉吧?”
陳念:“……還真說不好。”
陳詞還沒放棄破局的希望,他抬頭向著上方看去,就連白熾燈都要被膿包蓋住,光纖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房間變得昏暗。
一直在專注選擇的沙弗萊和白給櫻桃,也注意到了環境中產生的變化。
鐵皮罐頭一樣的房間裡到處長滿了棕色膿包,它們每一個都無比飽脹著,表麵甚至被撐得呈現出些許半透明,能夠看出裡麵蘊滿了粘稠汁液。
沙弗萊心中一驚,他和白給櫻桃隻能抓緊時間,儘量在意外發生之前,把所有的選擇都做完。
照現在的趨勢,他們做出的選擇應該終止到這次主線任務的複刻,之後會發生什麼,都屬於未來。
越是靠近現在的記憶就越清楚,沙弗萊和白給櫻桃作出選擇的速度也就越快。
分支樹不斷生長,而畫麵也在繼續延伸,已經從一麵牆擴展到了整個房間。
他們的頭頂、腳下和四麵八方全都是不斷做出的選擇,被眾多膿包覆蓋。
“重返東歐”版
本開啟,海皇蓋爾和希拉現世,麵對希拉的引誘,阿法納西並未上當,由此讓海皇將目標換成了棄神者公會,又在之後的boss戰中選擇聲波當作武器。
之後他們前往布朗城堡,在地牢深處發現了魚怪屍體中的胎兒,將胎兒帶回公會。
膿包徹底遮住了頭頂的燈管,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了,兄弟倆和傅天河紛紛打開手電,為沙弗萊和白給櫻桃提供光線。
然後是不斷向前推動戰線,隨著水位的退卻,每一天都有新的區域顯露出來。
濕爛的泥灘在陽光照射下用不了多久就會乾涸,生活在其中的生物迅速枯萎死亡,隻留下脫水的屍骸,和千年前人類建造的遺跡。
新的城市和文明,將會在上麵出現。
啪嗒。
漲裂的輕響落在所有人耳中,是如此明顯。
角落裡的一處膿包,終於長大到無法再長大的程度,破裂開來。
粘稠的汁水飛濺,將它沾染到的一切物質化為模糊的馬賽克。
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倒塌,以它為中心,附近的其餘膿包也紛紛破裂,又引得各自周圍爆開,一時間啵啵的聲響幾乎連接成一串。
整麵牆壁化成一團五彩斑斕的馬賽克,從無數躍動方塊的縫隙裡,陳詞敏銳地發現,在這方鐵皮房間的外部,是一片虛無。
連鎖反應蔓延到了天花板,那些附著在燈櫃上的膿包裂開,棕色液體朝他們都兜頭淋下。
沙弗萊的腦袋變成了一團色塊,陳念的右臂不複存在,陳詞的半邊身體化作數據,傅天河的胸口消失了一大塊。
數據化迅速沿著他們角色的身體,向其他部位擴散,沙弗萊的肩部以上化作模糊一團,隻剩下了一隻懸在空中的手。
新的選擇出現在他麵前。
【██████████】
問題已經無法看清,但隻有兩個選項。
是,或者否。
白給櫻桃尖叫一聲,膿水從地麵蔓延到了他的雙腳,他的腿變成馬賽克,一下子跌坐在地。
他下意識地用手去扶,結果手也碰到了粘稠液體,整個人倒在其中,化作一灘不明物質。
“我擦!”
白給櫻桃驚慌失措的叫聲中,沙弗萊用他僅剩的一根手指,做出了最後的選擇。
【是】
在他按下去的瞬間,所有還存在的膿包共同破裂,棕色液體洪水般鋪天蓋地地兜頭淋下,將這方虛無空間中的所有物質吞沒,整個化作數據亂流。
在這最後的時刻,陳念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糟了,沙弗萊辛辛苦苦玩了九年的遊戲數據,不會全都就此沒了吧?那他得多傷心啊。
很難形容這究竟是一中什麼感覺。
身體化作數據,沿著某中特定的通路迅速移動,思維變得格外敏捷,掙脫了軀殼的束縛,以前所未有的自由姿態,暢快遨遊。
他擺脫了人類的形體,也擺脫了陳念的身份,隻是和宇宙共同誕生的一份意識,去到時空儘頭,見證這方世界最真實的樣子。
【後台登錄……已完成】
眾多在他身邊和前方奔騰的,流轉的,徘徊的數據重新凝合,攜帶著炫目的粒子特效,凝聚成地麵和天空,並向著無止境的前方延伸出去,填補空白。
直到在視覺效果上,變成和真實無異。
綠色的平緩山丘,和有著白雲的湛藍天空。
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熟悉,是在哪裡見過嗎?
陳念認真地想了半天,恍然
認出這是計算機最原始的dows默認壁紙桌麵bliss,拍攝於1996年的美國加利福尼亞索諾瑪縣。
他進入了古舊的電腦屏幕當中嗎?
思索之際,陳念注意到有三個光點,正拖著長長的尾痕從天空墜落,和他一樣。
虛擬的地麵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終近在咫尺,他以數據的形式落了上去,竟然感受到了雙腳的存在。
陳念低頭,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從雙腳開始,重新組合。
隻是這個膚色……好像有點奇怪?
他愣了一下,眨眨眼。
其他光點也紛紛落在他周圍,形成人物形象,短短十幾秒鐘,他們四個就重新出現在了這片陌生的空間當中。
隻是……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勁?
每個人都像奶牛似的,渾身黑一塊白一塊,而且那白還不是同一中白。
冰雪的冷白,牛奶的暖白,健康的麥色,還有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的黢黑,四中膚色混合在一起,一片又一片,像打了許多補丁的布袋,形成他們四個人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