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恢複,一切就變得更加有條不紊,不必再提高音量,讓聲音被所有人聽到。
“A7,發現類似腳印的痕跡。”
“C3,發現拖拽痕跡。”
……
一處處非同尋常的線索被拍攝,陳念湊近了去看那腳印。
怎麼說,和他想象中有點不太一樣,腳印的形狀和大小明顯不是人類,也不像他知道的任何生物。
如果非要說的話,似乎是四足行走的異形。
走廊的牆壁上留有大片乾涸的血跡,因為時間太過久遠,都氧化發黑。
精神力順著狹長的走廊蔓延,一直探索到儘頭,被金屬大門阻擋。
大家探索交流的聲音中,陳詞突然道:“全體靜默。”
在聽到指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同時停止了動作。
周圍歸於寂靜,隱隱約約的混亂聲響透過金屬大門,清晰地被雙耳捕捉。
某種靈活的生物在不斷轉騰挪移,偶爾會碰到牆壁,劇烈搏鬥引發的振動通過金屬傳導,被極度敏銳的隊員們感知。
沙弗萊打了個手勢,最靠近大門的小隊無聲前行。
他們側身貼在牆邊,手指壓住扳機,精神力凝聚,雙眸緊盯著即將開啟的大門,平緩呼吸。
沙弗萊抬手,腕上的終端和識讀器接觸,幾下劇烈的閃爍過後,門向著兩側滑開。
頃刻間,精神力順的門縫延伸出去,陳詞“看到”形狀詭異的怪物正爬行在天花板上,數條柔軟的肢體吸附著建築表麵,迅速朝他們衝來!
子彈傾瀉而出,瞬間打在怪物身上。
它發出一聲慘叫,終於被光線照亮,昏暗中身體呈現出特殊的藍色。
獵物和獵手的角色瞬間倒換,怪物循著聲音過來,本想狩獵,卻不曾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攻擊。
一時間藍血飆濺,它從天花板掉落,砸在地麵,試圖後退,卻被一槍崩了腦袋。
怪物癱在地上,徹底不動。
特戰小組警惕地靠近,沙弗萊提醒道:“小心,它背後脊柱的位置可能會鑽出東西來。”
隊員們全都穿著封閉的防護服,麵罩厚實,就算遭受攻擊,也能在第一時間稍作抵擋。
為首一人將衝.鋒.槍的槍口抵在怪物後頸處,伴隨著皮肉撕裂的聲響,泥鰍狀的生物驟然鑽出,直衝隊員門麵而來!
然後被一槍打得爆漿,汁水四濺。
“這鬼東西。”隊員忍不住吐槽。
陳念趕忙上前,除了外形有些許不同,正趴在地上的屍體,和在環海平台附近襲擊了他的怪物是相同品種!
沙弗萊和其他人一起,把怪物的屍體翻過來,它的麵部同樣具有填充著藍色物質的紋路,但未形成眼睛的形狀。
羅盤忠實地指向屍體。
而陳詞則注意著通道儘頭。
他獨自走過去,傅天河見狀,趕忙跟在陳詞身邊。
兩人一起穿過長達百米的走廊,儘頭的燈壞掉了,大概是慘遭藍色怪物的毒手。
燈罩碎裂滿地,就連電線都被扯出,偶爾呲啦呲啦地冒著電弧。
一個被扯得七零八碎的機器人倒在牆邊,樣子和之前在培養室中看到的差不多,但背後裝有長長的天線,歪扭地掉在一邊。
他們靜默時聽到的混亂聲響,就是藍色怪物和機器人搏鬥發出的,戰鬥的結果如何顯而易見,隻是作為勝利者的藍眼怪物,已經死在了他們的槍口下。
一些雜亂物件散落在機器人旁邊,有比較完整的金屬塊,鏽蝕程度較低的機械零件,以及大大小小的容器。
傅天河蹲下身,檢查機器人的狀況,它頭部的視覺傳感器不斷閃爍著紅光,一下一下,悄無聲息。
“這是個遙控機器人。”傅天河很快得出結論,“有人在操控它,來這裡收集物資。”
“真的嗎?”霎時間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嗯。”傅天河兩下拆除了機器人的能量艙,裡麵的能量被用去將近一半,有明顯的加工痕跡。
傅天河:“這不是原裝的能量係統,機器人被改裝過,如果不出意外,可能還會有其他機器人過來,回收沒用完的能量塊,現在的月光裡,能源應該是稀罕玩意。”
特戰隊長:“能不能順著它來的痕跡去找?”
“應該能行。”傅天河看向沙弗萊,“這個是用天線操作的,能嘗試一下信號對接嗎?”
沙弗萊:“剛剛就在試了,暫時還沒收到回應,頻道也沒捕捉到其他信號。”
傅天河:“可能是他們也在有意隱藏自己吧,畢竟這邊還蠻危險的。”
關於幸存者的更多線索,讓眾人渾身充滿了動力,可惜此處和外界的通訊斷開,隻能使用內部短波頻道,否則就能申請增派人手了。
特戰隊員在小機器人附近安插了攝像儀,如果它被回收,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至於藍色怪物的屍體,相對來說就沒那麼重要,畢竟在辰砂的深牢裡還有一隻,信標也已經通過研究,得到了許多資料,並製造出羅盤。
隊員們調試完成,將攝像機對準破損的小機器人,沙弗萊使用權限卡打開儘頭的門,唔,被遙控的小機器人也有隨手關門的習慣。
沙弗萊:“接下來大家一定要注意,藍色怪物可能還會有很多隻。”
“收到。”
身份卡識彆,門緩緩打開,光從前方傳入,照亮所有人眼前。
很難不在第一眼注意到那龐大的身軀,如同海底古怪嶙峋的巨石,攀附在建築上。
巨大的鮟鱇魚鑲嵌在牆壁中。
從它頭部中央伸出的細長凸起末端膨脹,散發著光芒,宛若一盞吊著的燈籠,懸在空中,驅散封閉空間中的所有黑暗。
它的的雙眼長在背部,頭部扁平,生滿尖銳利齒的大嘴寬闊,數不清的皮質突起讓它看起來完全就是個怪物,仗著生活在深海不會被看到,肆無忌憚地長著。
恐懼無可躲避,但陳念很快就緩過神來,他深吸口氣,迅速調整好狀態,用理智對抗本能。
說起來還要感謝電幻神國,幾個月的遊戲時間極大增強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眼前的景象要是被有深海恐懼症的人看到,估計都能喘不上氣來。
鮟鱇魚沒有鱗片,皮膚裸露在外,早已脫水乾涸。
但肉瘤上的光芒表明它還沒有死,腺細胞分泌光素,緩慢的氧化反應產生光亮,成為明亮卻不刺眼的燈。
特戰隊訓練有速地離開走廊,進入到這片寬敞空間,上百人的精神力探索著鮟鱇魚,小心防備著可能會出現的意外。
用不著摘下麵罩,陳念就知道這裡一定是和麥克西尼所在區域一樣的惡烈腥臭。
他和陳詞對視一眼,正想靠得近些,嘗試著接觸,看看會不會再度聽見聲音,耳機裡便突然傳出特戰隊員的喊聲:“監測到劇烈不穩能量波動!”
什麼?
還沒等問清楚,眼前驟然模糊,耳邊的聲音也消失了。
數不清的矩形塊在眼前晃動,讓所見之物儘數化為模糊的色塊,抖動著斑駁。
一瞬間陳念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電幻神國中,無數棕色膿皰破碎,汁液讓畫麵馬賽克化。
他立刻伸手,抓住了旁邊陳詞的手腕,感覺到哥哥同樣也用力地握緊了自己。
陳詞的存在讓陳念安心了不少,起碼無論情況如何,他並非孤身一人。
很難用準確的擬聲詞描述正混亂響在耳邊的動靜,隻能說每一聲都讓人整顆心揪起,寒毛聳立。
好在這樣的狀態隻持續了五六秒鐘,眼前驟然重新清晰起來。
仍舊是明亮的光,卻並非來自半空中的深海魚燈籠,一排排頂燈讓影子失去容身之地,巨大的鮟鱇魚消失不見,空曠房間被大型器械占滿。
一切都整潔至極,牆壁規整,天花板上伸出幾條機械臂,到處充滿著科技的美感。
陳念驚訝地瞪大眼睛,他扭頭看去,陳詞眉頭微皺,正用最快速度觀察周圍。
而其他所有人也都站在原處,發出驚訝地感歎。
沙弗萊和傅天河立刻來到兄弟倆身邊,保證能在第一時間做出保護。
他們所看到的,顯然和方才感知到的不穩能量波動有關。
一塊塊鋼板正在被大型機械製造,機械臂進行著基礎焊接,整個車間呈現出高度自動化,隻有中央的控製台上顯示出各種數據和流程。
沙弗萊定了定心神,他走上前,去看控製台的屏幕。
右上角隻顯示了當天的時間,但看車間內部的情況,應該處在月光坍塌之前的時間節點。
幾個機器人監工從他們身邊路過,不曾察覺到這一百多個不速之客,徑直繼續向前。
特戰隊員們繼續監測著異常能量波動,試圖找到它產生的源頭。
然而沒等大家探知到更多信息,眼前就再度變得模糊。
幾秒鐘之後,視野稍微變暗,灰塵無聲地漂浮在光影之中,龐大無比的鮟鱇魚咧著猙獰的嘴,頭部的燈籠成為唯一光源。
他們又回到了現實之中。
沙弗萊身前的控製台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地板上被暴力拔除的痕跡。
大型機器和機械臂也消失不見,一切冷清又恐怖。
是幻覺嗎?
原本陳念還沒覺得有什麼,但突然回到現實,卻陡然意識到壓抑。
方才的正常場景中,鮟鱇魚所在的地方,還是完整的牆壁,如果他們站在牆根處,那現在是不是就相當於被鮟鱇魚吞進了嘴裡?
沒人能說得清類似的情況還會不會再度發生,大家的行動變得更加謹慎。陳詞邁開腳步,來到鮟鱇魚麵前。
他抬起手,按在礁石般粗糙嶙峋的皮膚上。
鮟鱇魚粗重的喘.息聲傳入腦海。
【……】
它沉默著,一句話也沒有說,似乎在這方世界裡,除卻由自己發出的光源,其他一切皆是虛妄。
陳詞將手收回,沒有試圖問它些什麼。
曾經這處車間是流水線的一部分,生產出來的鋼板會被運送到其他地方,現如今運送通道已然垮塌,他們隻能通過彆的辦法,尋找合適通路。
幾名隊員收集了鮟鱇魚皮膚上的角質層,作為樣本進行化驗。
雖然它異常龐大,但還沒到能被稱得上海皇的程度,隨著隊伍不斷深入,原初生物們的狀態好像要更加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