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她踏上這條神道,就隱約感受到有兩條延展而出的岔路……它們彼此天差地彆,卻又隱隱相關,一條平坦浩蕩,一條荊棘叢生。
而最終她所踏上的,便是荊棘叢生的那條。
這條路步履維艱,晦暗不清,直到現在柳輕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選擇了什麼,也沒有人能指引她的方向,甚至連神道與路徑究竟是什麼都並不清楚;她就像是一個瞎子在黑暗中摸索。
踏上這條路後,柳輕煙本能的開始厭倦表演,厭倦那些充滿著各種欲望的目光,尤其是親手殺死宗文之後,她體內的某種東西像是覺醒一般,指引著她遠離世間紛擾。
好消息是,她殺了宗文之後,順便帶走了後者保險箱裡的珍寶,將這些東西全部變賣之後,全部寄回了柳鎮的老家。
這些錢應該夠她父母還完欠下的天價債務,也夠弟弟去看病,她也不必再為了替父還債,繼續去當什麼明星,成為被財團剝削奴役的工具。
這半年,柳輕煙過的很艱難,卻又很輕鬆,她就這麼觀察著紅塵界域形形色色的人們,不知不覺中,便邁上了第二個台階……
但現在,她已經看不清接下來的路,究竟在哪裡了。
柳輕煙看著天色逐漸黯淡,一盞盞燈火在昏暗中亮起,逐漸連接成片,滾滾紅塵在這些霓虹燈光中蘇醒,人們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工作,開始在其中追尋身與心的刺激愉悅。
但奇怪的是,這些遍布城市的燈光,最近總是有幾片陷入黑暗,像是生長在霓虹世界中的黴斑,散發著莫名的詭異與陰沉,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黑暗區域還越來越多。
“是斷電了嗎……”柳輕煙喃喃自語。
她起身走下爛尾樓,臟兮兮的衣服仿佛與黑暗的巷道融為一體,剛走了幾步,腳下像是踩到了什麼。
柳輕煙低頭望去,發現那是一份被丟在路邊的報紙。
報紙的表麵滿是腳印,看日期,應該也是好幾天前的了,她順手將其拿起,第一頁便是關於大破黃昏社的新聞,掃了幾眼之後,她的眉頭不自覺的皺起。
她仔細看完了上麵的內容,又往後翻了一頁,看到一張戲台上的濕漉側顏,突然愣在原地。
“他回來了……”
柳輕煙的眼眸逐漸亮起,目光瞬間鎖定文章內的“驚鴻樓”三個字,也不管報紙臟不臟,直接將其卷起塞入懷中
,匆匆就往某個方向跑去。
她穿過人流攢動的街道,與霓虹閃爍的店麵,就連兜帽下沾滿汙泥的發絲都輕飄了出來,這位匆忙奔跑的乞丐般的少女,也引來路人一陣疑惑的目光。
柳輕煙對此恍若未覺,她一路跑過幾個街區,最終在某條街道前停下腳步。
這個街區,似乎也被黴菌般的黑暗籠罩,周圍的一片建築都斷電了,到處都是提著煤油燈照明的行人與店鋪……唯有一棟建築例外。
那是一棟外形老舊的戲樓,此時戲樓的門口,正停著兩輛裝滿燈籠的大卡車。
七八個身影正拎著點燃的燈籠,懸掛在戲樓內外,燈籠的光輝將黑暗儘數驅散,即便沒有電燈照明,戲樓依舊亮如白晝!
與此同時,一群人正拿著像是門票一樣的東西,排隊等在戲樓之外,看到這棟明亮無比的戲樓,忍不住嘖嘖稱讚著什麼……
戲樓內。
本來都做好擺爛休息準備的陳伶,一臉懵逼的看著門口,正興奮指揮燈籠懸掛的孔寶生,以及後台興致勃勃,像是打算唱一整晚的李青山,忍不住扶住額頭……
“造孽啊……”